幽深的長巷,張流雲獨自一人背負著朦朧的月光,行走在黑暗之中。
深冬時節,地麵仿佛也要比平時堅硬上許多,寒意侵入肌骨,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貓叫。
張流雲愣了一下,隨即將風衣裹的更緊一些,把半邊臉埋在衣領之內,清脆的腳步聲,周圍隻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遙遠的天邊,星星黯淡。
“喵嗚……”
張流雲下意識的又想緊緊衣領,他忽然覺得這個動作自己之前好像做過,腳步聲戛然而止,小巷延伸向無邊的黑暗,他轉過身看了一眼,咽了一口唾沫,然後將視線重新投向前方。
身體,忽然僵硬。
他看到另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正朝著自己走來,他感到不可思議。
一種莫名的力量將他提升,脫離地麵,他看到太陽從西邊升起,景物開始變得模糊,小巷裏的自己消失不見,換成了行走的老人,打鬧的孩童,太陽從東麵落下,所有的物體都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運動著。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好像擺脫了重力,越升越高。太陽運動的軌跡開始逐漸重合,形成一片金白色的光帶,穿著古代服飾的人,人類建築慢慢消失不見,茂密的森林,他看到了山脈的隆起,大地的塌陷,湖泊的形成。冰封萬裏,暴雨傾盆,黃沙漫天。
然後,靜止。
麵前是一片汪洋。
張流雲首先感覺到的是悶熱,他把厚重的冬衣脫下,整齊的疊好,然後環顧四周,他很明顯的活著,隻是不知道這是在什麼樣的一個地方。
他的理智判斷告訴他,他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地球,但是他下意識不讓自己這麼想。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接下來就應該是漫長的黑夜——一個和幾分鍾前完全不一樣的,漫長的黑夜。
張流雲麵無表情的抱著衣服,向海岸邊的樹林走去,隻是腳步看起來異常的機械。
首先得活下去,張流雲強迫自己思考這個問題,隻有活下去,才能談以後的事情。
……
三天後,張流雲的心髒還在跳動,就是臉龐稍微清瘦了一些,並不是沒有東西吃,海岸邊上的樹林中有些綠色的小果子,澀澀的,但能入口,沒毒,沒餓死。
隻是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有些不能控製的情緒在醞釀,他隻是整天坐在海邊,要不就是沿著海灘散步,72小時,三整天,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長時間。
七天後,張流雲沿著海灘來回跑步,按理說他不應該做這種浪費體力的事情,但是張流雲在經過這幾天的生活之後對自己的身體產生了一個巨大的疑問。
他需要測試一下。
然而事實告訴他,或者說測試的結果告訴他。
他喪失了饑餓的感覺。
準確的來說,他不會餓了。
說的再明白一點,他不需要再進食就能正常的活下去了。
我還是人嗎?
張流雲坐在海灘上,茫然無措的想。
這是第八天的傍晚,夕陽很美,張流雲呆呆的看著那輪紅色慢慢的落入海洋之中,鮮豔的紅色,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熟透了的大櫻桃。
輕柔的海風掠過張流雲的額頭,張流雲理了理淩亂的頭發,黑色的瞳孔裏閃現著思考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