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層塔天地第一層,黑漠小鎮。
在黑漠小鎮靠近黑漠森林的一側,有一棟高四層的方形木屋,磚瓦為頂,四角有飛簷,一、二層外壁上滿是刻畫,盡是狼的不同形態,或眠、或立、或高高躍起、或向前撲殺、或向月嘶吼;三、四層則無窗,外牆上隻有木材的色澤相互滲透,或深或淺,像述說著經曆的多年風雨。屋子的門上畫著兩個人,左右對稱,仔細一看,左邊一位竟是蔣軍蔣叔叔!右邊那位圓環眼,濃眉長發,左手按胸,右手持一把巨劍駐在地上,背後還背著一把長劍,笑起來像在俯視天下蒼生!門上有牌匾,上書“蔣家鐵鋪”。
其時,樂天遠遠地跑來,一直到門前才停下,大口地喘氣試圖回複正常氣息。過了一會兒,樂天直起腰來,拍拍身上的衣服,輕咳兩聲,舉手叩了下門,還沒有等回應便一用力把門推開了,邊走進去邊笑嘻嘻地四處觀望,說:“蔣叔叔,你樂侄子看你來啦。上次被妖蟲嚇到不要緊吧?蔣叔叔?你在哪裏呀?我給你帶了漂亮的鐵塊。”
就在樂天抬腿踏進內屋時,不知什麼時候身後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一下子遮住了樂天背後的光線,整個內屋變得昏暗起來。樂天渾身一哆嗦,轉身看也不看便抱住那人影:“哎呀蔣叔叔我找你找得可久啦。”說著悄悄眼神往上瞟。
這不瞟不要緊,一瞟,嚇得樂天一下子推開那人來,正經地說:“蔣話小弟,你這樣不對,走路怎麼可以沒有聲音呢。嚇死你老哥我可怎麼辦。”
蔣話長得和他爸爸蔣軍相似,但卻沒有蔣軍一臉的霸氣,而是隱隱透著一股淳樸的氣息。隻見他眼神閃躲,不好意思地“嗬嗬,嗬嗬”地笑著。突然,蔣話一拍手掌,像想起什麼似的說:“對了樂哥,我爹在裏麵打鐵沒空出來,他讓我告訴你,如果你想成為修士的話就不要來找他了,他教不了你。”
樂天瞪大了眼睛:“誰說我想成為修士了?”
這回輪到蔣話驚訝了:“難道不是嗎?我爹說你在廣場上貶低他的時候被人教訓了,然後就跑過來。肯定是想成為修士變得強大然後去教訓回別人。”
樂天皺著眉頭,一臉嫌棄地說:“我看著就這麼沒誌氣嗎。我是一個正義的人,要從道理上戰勝他,而不是以拳頭說事!我過來主要是想問問你爹是不是修士,看他秒殺妖蟲這麼威風,我就覺得是了,現在他在打鐵卻還能知道我在廣場上發生的事,這麼厲害,就一定是了。所以我就想問你爹,修行是不是很辛苦很值得尊重,如果不是,我就要找那小子理論。”說著說著,樂天自己也笑了起來:“你說哪裏有人叫這麼搞笑的名字,臣臣臣,這不是詛咒注定稱臣嗎?要我說就應該叫皇皇皇,男兒在世,就當位於皇尊之位,無人之下,所有人之上,一手翻雲一手覆雨,掌控天下蒼生!他倒也聰明,為了避免稱臣所以修行去了,不過也肯定要在別人手下做事。”
“胡鬧!”一聲斷喝從裏屋傳來,腳步聲漸近,蔣叔叔快步走來,板著臉嚴肅地說:“修行之人,修的不止是身,還有心,修身心的自由自在,縱使為人做事,也是隨我心意,絕不是俯首稱臣。”
蔣話一見是他爹,趕緊抬頭挺胸翹屁股,站得筆直,大喊一聲:“爹好!”
樂天也弱了氣勢,用蚊子般的聲音訕笑著說:“蔣叔叔好。”
蔣軍一點頭,繼續說:“樂天,天下蒼生,或平凡人,或修士,或普通野獸,或異獸,或草木,都活在天地之間,無不頭上三尺有神明。不論什麼身份,都要有一顆敬畏之心,對自己,對他人,對這天地。平凡人,位極權臣自然是好,但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何嚐不是一種境界,令人向往。修士,或天資聰穎,或愚笨至極,但也未嚐沒有過有人輕輕鬆鬆地攀登頂峰境界,也有人終生努力卻仍要止步一層。那個少年說得對,修士值得尊敬。但他說得也不對,平凡人,一樣值得尊敬。應該說,天下萬生,都值得尊敬。因為所有的生命,都在為自己活著而努力!”
話語落下,掌聲響起,確實樂天在一旁拍手:“好!不愧是蔣叔叔,說得太好了!真是醍醐灌耳,令我受益匪淺。古人說得好啊——‘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蔣叔叔一字千金,出去搭台演說肯定場場爆滿,收入不菲啊!”蔣話站在樂天的一側,聽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