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生快馬加鞭,總算在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回到了天水城。
他一回到了地獄客棧,下馬後便急忙奔向二樓,可這空蕩蕩的房間裏,卻不見他家公子的人影,而且那床上的被子顯然被換過了,並不是他離開前公子蓋的被子。
蹬蹬蹬的下樓聲驚的小二回頭,他一回頭便見芸生臉色難看的從樓上下來,腳步有些淩亂,神情陰冷透著焦急。他本來到嘴的咒罵,此刻竟然被對方給嚇的咽了回去。乖乖,這小子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到底是要去宰誰啊?
芸生踹了地獄客棧的門回來時,那時客棧裏的眾人還沒醒來,這時看到那呆愣的小二,他氣勢洶洶走過去,伸手抓著對方的衣領,臉色陰沉咬牙問道:“我家公子呢?是不是被你們這黑店給害了?”
“黑店?我們……我們店可是正經的客棧。”小二雖然有點怕挨揍,可食君之祿,忠君之心。他就算是今兒注定挨頓揍,他也要為他家不靠譜的老板正名,他們這絕不是黑店。
芸生對於這一副視死如歸的小二沒了興趣,將人隨手丟開,他便跑到櫃台前拿起那玄鐵算盤,猛拍那紅漆櫃台上,獅子一聲怒吼:“閻君,你給我滾出來!”
還在甜香睡夢中的客人,忽然感到夢中天雷滾滾,地動山搖,嚇的滿身冷汗驚坐起,可睜開眼一瞧,自己還在自己床上,根本啥事也沒有。可剛才那是什麼聲音?害得他們在餘音後還有些耳鳴。
閻君驟然睜開雙眼,眼底是那熊熊燃起的怒火,配上他失眠的黑眼圈,怎麼瞧這臉色都陰沉的恐怖。他坐起身來,咬牙切齒的看著某女道:“這就是你文家的教養?一大早擾人清夢,鬼吼狼嚎的是要拆本尊的店嗎?”
“芸生此刻想拆的,恐怕不是區區一間地獄客棧,而是閻君閣下您這小身板。”文玉舒臉上一片淡然,起身負手離開,從容的步子不疾不徐,猶如清晨在閑庭信步。
閻君黑沉著臉瞪著某女的背影,這可恨的臭丫頭,死命和他作對,他昨晚是吃錯了藥,才會聽到她有危險,就那樣急巴巴的去救了這沒良心的臭丫頭。
文玉舒從密室裏走出來,先是找了件衣服換上,之後戴著錐帽才出了門。
陰沉臉的芸生見樓梯口走來一人,那人身影顯然就是他家公子,他將那破算盤隨手一丟,便跑上樓一把抱住了他家公子,聲音中帶上了哭腔:“公子,芸生以為你出事了,害怕死了。”
文玉舒被芸生這樣一抱,她忽然有些想哭。芸生是吃鐵喝銅水長大的嗎?呃?她真快被勒死了。而且,芸生這孩子,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竟然比文玉澤還高?
閻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他斜倚在一旁柱子上,懶懶的掩嘴打了個哈欠:“啊哈!小子,如你不想背上一個弑主的罪名,我勸你還是鬆開你的強悍擁抱,先讓你家公子喘口氣吧!”
芸生就顧著抱著他家公子哭呢!此刻經旁邊的烏鴉一提醒,他忙鬆開了雙臂,單膝跪地,低頭一臉嚴肅道:“芸生冒犯公子,願領罪罰!”
呃?閻君被芸生忽然的嚴肅恭敬嚇到了,這小子竟然會這般尊敬文玉舒?不!因該說,這隻小豹子,有點畏懼他的主子。至少在文玉舒麵前,這小子從來都乖巧的如同小貓,不敢有一絲違抗對方的心意,完全的唯命是從。
文玉舒伸手扶起了地上的芸生,對於周圍那些人的目光,她黑紗後的臉上,隻是漠視的淡淡一笑,隨之便舉步下了樓。
芸生低頭跟在後麵,乖順的不見絲毫毛躁,仿佛剛才大鬧地獄客棧的人,從來都不是他一般。
“你一路風塵仆仆,還是先回房沐浴更衣後,再下樓用飯吧!”文玉舒緩步從容走到一張桌邊坐下,頭也未回的道。
“是!”芸生毫無異議的低頭行了一禮,便轉身走開上了樓,看也沒看周圍被他吵醒的客人一眼,隻是那樣眼觀鼻,鼻觀心的向他們房間走去。
閻君此刻撫掌下樓,唇邊勾著一抹笑意,眼底是讚賞之色:“好一個厲害的主子,竟然能把小豹子……訓成了小貓兒?”
“芸生不是豹子,也不是貓!”文玉舒端起那杯熱茶,她黑紗後的唇淺抿一口,隨手置杯桌上,轉頭眼底滿是笑意的望向對方,粉唇輕啟道:“芸生他是狼,一旦盯住獵物,便會窮追不舍,勢必要吞噬其骨肉的狼。”
“咳咳……”閻君握拳抵唇咳了幾聲,他承認,他被對方嚇到了。這話是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方那雖是緩慢,卻很認真的語調。
文玉舒伸手又端起那杯熱茶,熱氣氤氳著淡淡薄霧,不知是她的容顏被迷蒙了,還是對方的眼中被熏染出了水霧,帶著那讓人看不懂的神色,使二人隔霧而望,唇邊皆是那高深莫測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