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禧宮。
“太後娘娘,您可算是回來了!”蘭女官候在門外,看到薑太後的步輦漸漸靠近,忙上前行禮道。
“秋丫頭呢?”薑太後伸出手,讓身邊的羅女官扶著自己下了步輦。墨雲畫跟在後麵,手裏絞著手帕,垂著頭,臉色有些不自在。
蘭女官急急上前扶住薑太後的另一隻手,邊走邊說著:“可不正說這事要等您回來嗎?晚秋公主非要在殿門前等您,親自扶您回宮,可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這不,晚秋公主大病初愈,身子骨羸弱的很,剛剛就在宮門前暈了過去,可把奴婢們嚇壞了。忙是七手八腳的地把公主扶進了偏殿。到現在也沒醒過來,把公主身邊那個小丫頭急得直掉眼淚,也不敢真的在福禧宮裏哭出聲來,就站在那裏硬生生地忍著,眼淚汪汪的,看得奴婢們都難受。”
蘭女官在那裏絮絮叨叨地說著,薑太後一邊聽著,臉色越發緩和,擺給墨雲畫的臉色卻愈發難看。
她想到兩個月前墨晚秋遇刺的那一日,正是墨雲畫的母親,葉暖妃,提議讓那楚五公主在宴會上跳舞,盡管事後她跪在皇帝麵前哭了好久皇帝也就饒恕了她,而薑太後坐在最高的位置,把那初五公主獻舞時葉暖妃眼睛中毫不懂得掩飾的得意和幸災樂禍盡數收在了眼底。
葉暖兒與此事無關?鬼才信。
而現在,葉暖兒的那女兒也開始學會明目張膽地譖害皇姐了……而且目光同樣是投在秋丫頭身上,那麼這一次,便是坐實了她的懷疑。
薑太後涼涼地掃了墨雲畫一眼,自顧自地扶著蘭女官的手走進福禧宮裏,把她甩在後麵。
墨雲畫被這一眼掃得背後發涼,頭垂得更低,隻得尷尬地跟上,纖纖如玉的十指在手帕中絞得青紫。
福禧宮偏殿中有淡淡的樟氣,一絲絲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墨晚秋被人輕手輕腳地放在軟榻上,臉色慘白慘白的,如同一張雪白宣紙上眼睛處開出兩個洞。
長亭一張小臉皺得慘兮兮的,眼淚汪汪地站在一旁,用熱水帕幫她擦著臉。
她垂著頭,有一顆淚珠偷偷滾下……
“這丫頭……”薑太後被打動了,歎了一口氣道,“難為你了。秋丫頭身邊有你這麼忠心的也是她的福氣。你先退下吧。”
長亭低低地道聲“是”,便退到一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仍看著墨晚秋。
在薑太後又一次在心中感歎她的一心為主時,長亭的心中幾乎鬱卒到滴血。
這一次,玩大了……
假戲不小心就成真的,這一次公主她是真的暈過去了……那時墨晚秋倒得太突然,動作又有些大,而她……又沒接穩,就扯到傷口,然後,就真的暈過去了……
公主要真的因為她沒接穩出點兒什麼事,她、她可如何是好?
“傳太醫了沒有?”薑太後問,蘭女官忙答:“已經派人去請太醫了,應該是快到了,不出半柱香時間。”
正說著,便看見跑得氣喘籲籲的張太醫背著藥箱出現在了殿門口。
“見、見過太後娘娘。”他喘息不勻地就要跪下行禮。
“免禮免禮,快去給秋丫頭看看,是怎麼回事兒。”薑太後抬了抬手說。
張太醫應聲是,拿手帕匆匆地擦了把汗,便走到床帳前長亭上前把一條白絹放在墨晚秋手腕上。張太醫點點頭,伸出手來開始診脈。
大約半盞茶功夫,張太醫收回手來,起身走到薑太後腳旁跪下道:“回太後娘娘,二公主這是下床行走時間太長,身子虛弱導致昏倒,又扯到原來的傷口,所以……”
“好了,不必說了,你開方子,讓人去太醫院抓藥便是。”薑太後擺了擺手道。
張太醫便又寫方子……心中也在鬱卒,這晚秋公主今天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又暈倒了?在乾元殿就暈倒了一次,就是皇上讓人把他急急火火的催了過去,這來了福禧宮才過多久,二公主又暈了一次。他從乾元殿回來氣還沒喘勻就又被叫到這裏來,跑來跑去的,這把老骨頭都要散了。
……
“楚縭兮。”
“楚縭兮?”名喚闕的男子睜開了眼睛,看向鐵欄對麵的那個女子。
楚縭兮白衣黑發,軟弱無骨地靠倒在牆角的那條髒兮兮的草席上,慘白的臉色有幾分駭人。眼睛閉著,長而卷翹的眉睫上沾了灰塵,一對煙眉微微蹙起,似乎還未醒,眼角卻還有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