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她墨晚秋不會再做別人的棋子,她要做那個下棋的人。
同樣的,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其他姐妹和好友走上這樣悲慘的命運。
也許除了她的好三妹,墨雲畫。
所以,她才會答應幫助墨幽蓮。那麼,該怎麼幫呢?……
她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想一想。
墨晚秋低低地喚了聲“父皇”,忽然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秋兒?”墨飛堯見此自是一驚,下意識伸手扶住她,對一旁嚇得白了臉的長亭喊道:“愣著做什麼?快去請太醫!”
長亭忙到聲“是!”,便轉身快步跑了出去。
墨飛堯麵色緊張地看著已然昏倒的墨晚秋。她靜靜地躺著,白玉一般的瓜子臉痛苦地扭成一團,衣服上又滲出斑斑點點的紅色血跡。
此時,福禧宮中。
薑太後靠在絲綢軟椅上,指上套著深綠色的祖母綠指環,修剪得圓長的指甲上塗了紅色的豆蔻,她手中正握著墨雲畫青蔥白玉一般的手。
她皺著眉頭,抓緊了墨雲畫的手:“畫兒,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
墨雲畫手指被她握得有些痛,卻也不敢出聲喊疼,便強忍著,麵上仍掛著溫婉的笑,口中的聲音柔柔的:“皇祖母,六妹妹隻是太小不懂事,二姐姐麼,也隻是臥病身體不適,可以體諒的。”
“什麼可以體諒?”薑太後皺眉道,“這可是盡失尊嚴的事情,如此狂妄不懂事,佛祖可是要怪罪的呀!”
墨雲畫嘴角抽了抽,她很想翻個白眼說佛祖很忙,才沒功夫來管這些閑扯皮的事,不過麵上還是笑開,慢慢道:“皇祖母言重了,不過是姐妹兼小小不和,佛祖怎麼會怪罪呢!”
“姐妹間小小不和?”薑太後氣呼呼地道,“這可不是小事!蓮丫頭不懂事也就罷了,怎麼秋丫頭也變得這般不知高低?居然要當朝六公主在她門前跪了那麼久,就算不怎麼重要,那也是六公主,是她的親妹妹!蓮丫頭也是,兩國之間的邦交正是緊張之時,就看這一次的和親,她想不嫁就能不嫁嗎?這哪是她能決定的?還有臉去求秋丫頭幫忙,和她那下賤的母親一樣不知禮教!真真沒有一點作為一國公主的覺悟!”
墨雲畫抬眸憨笑道:“皇祖母息怒,六妹妹還小,還不曾及笄呢!”
“不曾及笄!”薑太後瞪著眼睛,沒好氣兒地敲著桌子道,“當年我的梨兒也才十四歲,也不曾及笄!那還不是照樣送去和親了!到了那麼個蠻荒之地,還不知是怎樣受苦呢,我那麼纖弱的梨兒怎麼受得了……梨兒都被送去和親了,她墨幽蓮憑什麼例外!”說著她拿起帕子,拭起了淚。
很好。墨雲畫唇角微勾。就是要讓太後想起纖梨郡主。
墨纖梨是已故的老陳嶽王的女兒,現在陳嶽王的親姐姐。當年先皇在的時候,天墨無後,薑太後便是當時的薑貴妃,育有一子,便是現在的皇帝墨飛堯,還有兩個是雙胞胎女兒,分別是陳留長公主墨念君和天盛公主墨黎君。隻是在先皇垂暮老矣即將離世的前一年,天盛公主墨黎君不幸溺水夭亡。薑貴妃悲痛欲絕,許久不能緩和過來,直到那日恰逢老陳嶽王的女兒,便是纖梨郡主墨纖梨。墨纖梨長相秀美,眉眼間頗似已然仙逝的墨黎君,而名字中又帶了一個諧音“梨”字,所以深得薑貴妃厚愛,收作義女,常伴身邊。
沒過幾年便有南漠的使者來到天墨。那使者不是別人,正是南漠的大王子北易天。他一眼看中了伴在薑貴妃身旁的墨纖梨,要求娶做王子妃。先皇本就一直想與南漠交好,那時見北易天親口提出要與天墨結秦晉之好
,看中的又隻是區區一個纖梨郡主,所以忙不迭的一口答應。薑貴妃在先皇殿前跪了整整三天,先皇卻沒有一點鬆口的意思。直到最後她什麼也改變不了,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年僅十四歲的墨纖梨揮淚辭別,無可奈何的踏上了去南莫野蠻大漠的和親之路。
原本那一年,薑貴妃一直興奮著要大辦第二年墨纖梨的及笄禮,還在宮中偏僻之地為墨纖梨建起了一座華麗非常,幽雅別致的梨花軒,因為墨纖梨愛梨花,便又在梨花軒中遍植梨花,也正是因此才命名為“梨花軒”。可就在這一年墨纖梨被迫嫁去南方大漠,這一切也便擱置下了。
一年後先皇駕崩,薑貴妃之子墨飛堯繼位,她便成了薑太後。可即便已經坐在最高位上,她依舊無法改變墨纖梨遠嫁的事實。梨花軒仍每天有人打掃,但從不允許人居住。薑太後有時會獨自去梨花軒,一麵看滿院的雪白梨花,一麵流淚歎著“梨兒”、“梨兒”。
到後來,時間久了,大家都不知道,她喚的究竟是“梨兒”,還是“黎兒”……
直到現在,因為當年沒有為墨纖梨辦成及笄禮,薑太後仍然很忌諱“及笄”這個詞。皇宮中長公主墨溫香,二公主墨晚秋,三公主墨雲畫及笄時,她都不曾露麵。
墨幽蓮今年正是十四歲,下一年便要及笄。如果她敢不去和親,太後想念著纖梨郡主,又怎會容許她不去?連她千般疼愛的纖梨郡主都被迫去相親,她墨幽蓮又有什麼理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