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寺。
正逢初一,來往的香客絡繹不絕,燒香拜佛,祈福求安,尤其是供奉釋迦摩尼金像的大雄寶殿,跪拜的善男信女此起彼伏。殿側有盤坐的和尚,輕敲木魚,細念經文,木魚聲伴著誦經聲,與飄渺的青煙交織一起,猶如梵音縈繞,祥和而安寧。
一個穿著灰色僧衣的小娃在殿外探頭探腦,觀察著來往的人流。來回掃蕩的視線停留在一對華服母女身上,隻見她倆走出殿門又踟躕不前,四處張望,便上前施禮。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需要什麼幫助嗎?”
華服婦人聞聲,隻是用眼角瞥了一眼,瞅見一個七八歲的小童,頭上梳著一對烏黑油亮的童髻,既然穿著僧衣想必是常住寺內之人,便不鹹不淡地問道:“小師父怎麼稱呼?”
小娃單手持掌,徐徐答道,“小童乃靈修大師座下的俗家弟子初九”。脆生生的童音似清泉碎玉,煞是好聽。
竟是主持的弟子,婦人頭上的珠翠閃閃發光,立馬將這個小娃上下打量了一番,眉眼清秀,粉雕玉琢,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女娃。
初九心底暗自腹誹,果然是名牌效應,主持的名號就是好用,這眼神,分分鍾不一樣了有木有。
很多人看到初九的第一眼都覺得是個女娃,但想想這裏是和尚廟,就以為是個長相秀氣的男娃。
事實證明,人應該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初九就是個女娃!一個養在和尚廟的姑娘!
從隻能啼哭的嬰兒長到如今的八歲小童,初九已經在這裏呆了七個年頭。別人穿越,都是公主相女,再次也是庶女丫鬟,有像她這麼倒黴,穿越到剛被凍死的嬰孩身上!要不是被路過的師兄所救,也許早已再次凍死……
“小師父,我們想捐點香火錢,請問隨喜功德箱在哪裏?”華服婦人臉上的皮肉向上堆起,浮上一片恭敬,語氣柔和了許多。而一旁的及笄少女仍是自顧自地玩著自己剛做的蔻丹,一雙杏仁眼明媚燦爛。
初九聽到這話,嘴角一勾,又很快消失不見,仍是一張天真無邪的娃娃臉。這副年幼的身軀,隻要微皺眉頭,眨巴幾下透亮的眼睛,嘟起粉紅的小嘴,任誰都會相信,她還隻是個孩子啊。
“兩位施主這邊請”,初九轉身帶路,華服母女跟在後麵,亦步亦趨。
穿過走廊,繞過抄手,離那人來人往的大雄寶殿愈行愈遠,古樹青蔥,陽光漸稀。華服少女開始煩躁不耐,直直地停下了跟隨的腳步,不客氣地伸出手指質問:“你會不會帶路?本小姐也是你能忽悠的!”
初九聞言停了下來,伸手推開了旁邊一扇房門,一個寫著功德箱的紅盒子被供奉在佛陀座下。
少女杏眼上挑,冷哼一聲,趾高氣昂地環顧這個偏僻的小佛堂,比外麵的大殿素簡了許多,卻十分幹淨。忽地抬頭,望見佛陀微闔的雙目,突地升起一絲敬畏之心,收斂心神,廣袖一揮,便大踏步走了進去。
婦人撇撇嘴,不得不施禮致歉:“我家小女一時心急,小師父莫怪”。
初九心想著,不怪不怪,你們能在我自製的功德箱裏投些銀錢就好,而且多多益善呢。
勉強壓抑著心中的狂喜,臉上努力擺出一副謙和溫順的表情,就是麵癱師兄唯一的那款表情,雖未學得神似,但也七七八八了。
婦人緊跟著也走進佛堂,恭敬地跪在功德箱前的蒲墊上,雙手合十,一臉虔誠:“信女林顧氏,祈願佛祖保佑闔家老小身體安康,萬事順遂,祈願小女祛病消災,覓得如意郎君,祈願夫君財源廣進,步步高升,祈願公婆添福添壽……”。說完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恭敬地放進功德箱內。
少女也學著婦人的樣子裝模作樣的跪拜,“信女林氏,年方二八,求佛祖賜下如意郎君,一定要貌比潘安,才高八鬥,情比金堅,白首不離。若能如願,必定為佛祖重塑金身,每日三斤香油供奉之”。說完也拿出一錠銀子放了進去。
佛家的神通是修習禪定和智慧,從而得到力量。要是給佛祖捐點香火錢就能心想事成,和行賄有什麼區別。然而那些熙熙攘攘的香客十有八九皆是如此,初九早已見怪不怪了。
佛祖自然不需要銀子,寺廟也不缺銀子,但銀子對初九很重要。
要是是一個原裝出廠的古人,自小便在這深山古刹中,不曾沾染丁點葷腥也就算了,可偏偏初九在前世最愛吃的就是肉,而且無肉不歡,曾立誌嚐遍天下所有好吃的肉。又是正值這長身體的年齡,每天麵對毫無油星的飯菜就兩眼發花,四肢無力,總覺得吃不飽。
有了這兩錠銀子,就可以去山下最好的酒樓聚賢閣點上滿滿一桌子菜,對了,紅燒豬肉和碳烤肥羊一定要有,再來一壺雨前龍井,那滋味,隻能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爽!兩個字形容,就是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