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林長清錯愕。
不好吧……她到這裏才兩個月……人都還沒認齊呢……
“沒有,就算是及笄了又怎麼樣?反正我還沒玩夠,等我玩夠了再嫁。我才十四哩……”林長清坐在位置上紋絲不動。
“清兒丫頭,像你這麼大的好多都有小孩子了。那你要玩到什麼時候才夠呀?”皇上聽到林長清如此回答,便讓她繼續說下去。
“什麼時候想嫁了就嫁唄。”林長清又拿起一塊點心,吃了起來。
“好了,不跟你這丫頭鬧了。好了,表演繼續。”皇上笑笑,點頭繼續。
“清兒,你怎麼能這麼說?”皇後擔心的看著林長清,“女孩子家哪有說沒玩夠就不嫁的?”
林長清聽到她又開始說教,終於蹙起了眉,不禁站起,連話都不說,走了。
皇後看著林長清離去,眼眸中說不出的惆悵。
“呼……總算不用坐在那裏了……”林長清雙手抬平,沐浴在陽光中。
卻不想,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林曉天……你……什麼意思?”
“你……你相信我……如今我真的無能為力……雪涵……委屈你一下……”
“我憑什麼相信你?你騙我十年……再騙我一次又不是不可能。”
這是誰呀?林長清正疑惑,看到一旁的粗壯的柏樹,爬了上去。
入眼卻是淩雪涵和林曉天,兩人對視而站,淩雪涵手緊緊攥著紫色絲帕,咬著唇。
“雪涵,你聽我說。”林曉天伸出手,想抓住淩雪涵。
“不用。”淩雪涵後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我不會再相信你們任何人,你繼續安安心心的做你的丞相府大少爺,我也繼續當我的冰雪國淩公主。”
“雪涵,我真的身不由己……”林曉天低頭,鷹眸滿是傷色。
“身不由已?我還情非得已呢?!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編故事,編故事就是你在騙我。”淩雪涵轉過身子,不再看他。
林曉天忽然抬起頭來:“雪涵,你等著我。等過完這段時間,我會陪你一輩子,請你,相信我。一輩子,再也不離開你半步。”
“哼,姑且再信你一次。半年內如果我還沒有選到駙馬的話,我父王就會為我做主。到時候,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了。”淩雪涵聽到林曉天那麼說,情緒稍稍好了些,但還是走了,頭也不回。
林曉天忙的追了上去。
陪她一輩子?那他不當丞相了?林長清仔細的想了想林曉天的話,似乎得出了一個天大的消息。
見那二人走了,林長清小心的爬下樹。
她看著二人遠去的身影,剛想繼續走,聽到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林小姐,還是長清小姐。或者說我該叫你瓊琳姐,我竟不知你也到這裏來了?”一個男子走了過來。
林長清朝那個方向看去,目光接觸到那人時,竟忍不住渾身一震。一襲青衣,一張麵無表情的俊臉,猛然砸入她眼中。標杆般筆挺的修長身材,小麥色的健康膚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卻緊抿的唇,以及一雙漆黑的眼珠。但是,他身上那種獨特的大隱隱於市的涼薄氣息,還有眉眼間那股特殊的戾氣,讓林長清一眼就認出來他是誰。
“樺籬……是你麼……你還活著……”林長清走上前去。
那男子點了點頭。
真的是他……原來他也還活著……
林長清手顫顫的舉起,又跑了幾步,擁住了他。
“真的是你……”林長清看著他,雖然是另一副陌生麵孔,但是人不會變,他就是他。
“不,我們……都死了。這是……另一個世界。還有,你不要假惺惺的,給我放開!”樺籬毫不留情的將林長清推開,“林小姐,男女授受不親。我現在是納蘭籬,是世子。不是殺手樺籬。”
林長清被他生生的推開:“樺籬,我承認當初讓你哥哥樺笙去炸實驗室是我不對,可你替了樺笙更讓我始料未及。我現在隻想當林長清,當這個無拘無束的小姐。我真的不想再和瓊琳這個人扯上任何關係了,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做那些殺人放火的事了。”
“哼,你還有臉提我哥?我告訴你,你就是把我殺了我都不會多言語一句。可是,我不允許你對我哥哥做任何事對他不利的事。或許你不知道,可是我清楚得很,哥哥他愛了你整整二十四年!自從你五歲被我們的師傅領回來,他心裏眼裏滿滿都是你!可你,又是怎麼對他的?啊?!”
林長清頓住了,那一幕,猶是昨天,仿佛刻入靈魂的記憶,轉世輪回,永生難忘。
那一日,是晴天。可對於她來說,陰天與晴天是一樣的,一樣的寒冷、令人恐懼。
遍體鱗傷的她被師父領到血影,她第一次看到那個笑的眉眼彎彎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正在教一批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
他教的十分認真,有事還會開開玩笑。
師父看見了:“樺笙,好好教弟弟妹妹,別老吊兒郎當的。好了好了,你先別教他們了,先去安頓一下這個小妹妹。”
“好的,師父。”他立刻正經起來,語氣卻還是十分輕快。他的視線,很快到了她的身上。
可她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隻是自己縮到了一個角落,嚐試躲避那些痛苦的記憶。
忽然,她落入一個懷抱。整個人都僵住了,抬頭一看,正是那個剛才笑眼彎彎的小男孩。
“嗯?小東西?你叫什麼名字?”他一點不嫌棄她髒,打來一盆熱水,擰幹毛巾,輕輕擦拭著她滿是泥的小臉。
她的臉一紅,吞吞吐吐,“我……我沒名字……”見他沒說話,她的聲音更小了,“小時候……家裏發洪水,爸媽為了救我死了。隻給我留下一塊玉戴在脖子上……”說著,她看了看他,小心的將那塊玉掏出來。
他拿過她手中的那枚玉,雙手小心地摩挲,一個“琳”字現了出來。
“琳……”那小男孩將這名字輕聲念著,“如今這裏瓊花開得正好,倒不如你就以瓊字為姓,以琳字為名,叫做瓊琳如何?我叫樺笙,如果有事可以去找我,我在你的房間旁邊。”
她心中默默地念著自己的名字,怯生生的點了點頭。
他見她點頭,嘴角又一次勾起。
那是她印象最深的笑容,笑意雖淺,卻是燦爛。
“哼。”一聲嗤笑打破了林長清的思緒。
“怎麼了?說不出話了?虧你還記得我哥哥的好,我告訴你,哥哥為了你,放棄了頭號殺手的位置,你知道嗎?每一次你執行任務,他都在不遠處看著你,你知道嗎?他隻要沒事,就會看你的相片,你知道嗎?你從五歲到二十九歲的照片,他每一張都有,你知道嗎?”
林長清低下了頭。他說的這些,的確,她全然不知。
“你想讓他說什麼?他現在說什麼,即使你想聽,也聽不到了。我告訴你,我哥對你的愛,遠遠超過你的想象。哼,我還告訴過他,你根本就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還記得南瑞軒哥哥嗎?當初你們患難與共,最後還不是一個任務讓他有去無回。可哥哥就是不信,我現在,真是替他感到悲哀,不,是可悲。”
此時的陽光猶如碎玉,濺落在林長清精致的臉龐。投上了一層淺淺的暗影,卻掩不住她的白淨、清秀。一絲醉人的風輕挑起她墨玉般的青絲。雪白的肌膚與水藍色紗衣相互映襯,裙擺如雪月光華流動傾瀉於地。可一雙本應清澈的杏眸卻是黯淡無光,猶如死水。
他的青春全部的留給了她……
他最幸福的時光也留給了她……
而她,卻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終是根本就未曾注意過一直默默的他……
就好像……當初對南瑞軒一樣……
至今記得,五歲的她,怕這怕那。夜裏不敢睡覺,一閉上眼那些恐怖的畫麵便襲上腦海,她隻能睜著眼睛,望著那扇有月光透過的小窗。
直到有一天夜裏,他打開了她的房門。
“怎麼不睡覺?我看你白天總也是沒精神,睡不著嗎?”他這樣問。
她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想著自己無論怎麼說他都不會懂得,看向窗戶。不料到又被他給抱了起來。
她臉又紅了,看著他,不知所措。
“怕黑?那以後我天天來陪你,現在,我給你講個故事……從前,有一條小蟲子,它不喜歡吃飯,最後就變得很瘦很瘦。直到別的蟲子都破繭成蝶,它還是那條小蟲子。……後來呢,夏天就快要過去,那隻小蟲子看到大家都在飛,它自己也很想飛。它就逼著自己,一口一口的吃著葉子……最後,在別的蟲子都已經逝去,隻剩它還在那裏飛舞,一枝獨秀。……你也去當一隻這樣的小蟲子……那會怎麼樣呢?”他看到她睡著,笑意又起,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