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是尋尋覓覓的女生
大四下半學期,郝怡婷徹底絕望了,她絕望十年來始終找不到雷叔叔那樣出色的男人。她給自己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大四結束之前,完成找個男朋友的任務,把孤獨多年的情感突圍出來,終結自己處女的被動局麵。
有一度,郝怡婷曾對教古典文學的步教授關注過,別看步教授講的是古典文學,但人很透亮。穿衣,步教授儼然現代知識分子打扮,不落俗套;走路,也有彈性,朝氣蓬勃的,還打了一手好乒乓球,很有別於人均四百度眼鏡的那些老夫子。人還很和藹,因此頗招係裏女學生們的青睞。隻要有步教授的課,女生便把階梯教室前排座位填個嚴實,從講台上看去,像一盤下滿了的圍棋。郝怡婷盡量早去,但往往還是後麵三、四排,且身邊都是對自己虎視眈眈的女生。步教授天生招女孩子的心,善講唐宋詩詞,能把個李清照講的悲悲切切,動情處,步教授不免落下幾顆淚花,分不清他是李清照還是步教授,好像冷冷清清、淒淒慘慘的是他。起初,郝怡婷總是在步教授的課上走神,她盼望著某次步教授寫罷版書,驀然回首的時候能看見百花叢中的自己。後來郝怡婷失望了,一是步教授就是李清照和柳永講的好,連蘇東坡都講不出風采,這很讓郝怡婷覺得步教授是個脂粉堆裏陶冶出來的樣子貨;再後來,當郝怡婷聽說步教授幾乎每屆學生裏都有一個鐵杆紅顏知己,便結合自己的判斷,對步教授生出一番厭惡。
“你怎麼會曠步教授的課呢?”同宿舍的筠筠驚訝地問,那眼睛瞪的好像自己的母親改了嫁。
“我曠的是婉約的課。”郝怡婷不屑地回答,她看不得男人身上有一點脂粉氣。
“哇噻,你咋搞的嘛,你發育有問題嘛,我上步教授的課總是如醉如癡,相當於談了一場戀愛,你咋不喜歡步教授呢?”
如喪考妣了,筠筠總是對沒有到手男人歎息,可一旦男人經過她的錘煉,沒一個不是被她棄之如弊屣的。郝怡婷對筠筠的定位是她對男人的淘汰,遠遠超過她對衣服的厭倦。眼下,筠筠沒有把步教授搞定,尚處於青春懵懂亢奮期,這期間的筠筠,像狼。有意思的是,沒過三天,筠筠哭著告訴郝怡婷,步教授喜歡班花趙冥裎。
“你去幫我打聽打聽,步教授為什麼喜歡趙冥裎呢?”虛脫一般的筠筠無力地推搡著郝怡婷去偵察。
“不用去了,我知道他為什麼喜歡趙冥裎。”
“為什麼!”筠筠搖晃著身子坐起來,那樣子很容易讓郝怡婷聯想到病入膏肓的鳳姐。
“就因為趙冥裎的名字諧音李清照的老公趙明誠。”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筠筠一邊把那瞳孔不斷地放大,一邊散了架一樣把身子落在床上,虛弱得一點聲音也沒有,眼看著人就比黃花瘦了。這場景郝怡婷委實嚇壞了,她第一次見筠筠的失敗,並且失敗的如此慘。郝怡婷知道,筠筠在為自己的付出唱挽歌,郝怡婷親眼見過無數次筠筠在課堂上,在校園內對步教授搔首弄姿,這在筠筠的情場上,對敵人的其威力不亞於一次次衝鋒。無聊,為步教授值嗎?郝怡婷這樣想,她對步教授越來越厭惡,並且覺得自己曾經拿步教授和雷叔叔比簡直是褻瀆了雷叔叔。相形之下,郝怡婷心中的雷叔叔更加高處不勝寒了,連步教授都淘汰了,世間還有哪個男人能夠與雷叔叔比?顯然任何人都難以望其項背。
有一度,筠筠力圖說服郝怡婷在同學裏找一個先來往著,低年級沒有,高年級裏摘,又被郝怡婷嗤之以鼻。
“學生?不都是豆芽一般,連胡子還沒長硬的嘛。”郝怡婷心裏氣不憤地想。
“嘁!籃球隊的小前鋒龔亞寧,怎麼樣?他可不錯,也是大四的。”筠筠知道一般同學不在她的話下,便隆重推出龔亞寧。
“有勇無謀,你不覺得他很得張飛的真傳嗎?”郝怡婷不是沒有研究過龔亞寧,她對龔亞寧的欣賞,遠遠沒有對步教授的時間長。龔亞寧是那種令自己眼睛一亮,但很快其光輝隻剩下螢火蟲那麼大小的偶像。
“那學生會的莊毅呢?”筠筠看來不把郝怡婷兜售出去誓不罷休,竟然把自己未來的兩個目標貢獻出來。
“你怎麼跟我提那個偽道學家呢?”觀點大相徑庭了,“他的就職演說難道沒有讓咱們倒足了胃口嗎?”
“那,你到底喜歡誰?”筠筠乏力地問。
“沒有。”郝怡婷堅定地回答。
“你……總得把這處女的落後帽子摘掉吧?”
郝怡婷明白了,在筠筠眼裏,自己差了做人的一道程序。
“我想來著,可誰值得讓我去讓他摘呢?”
“你!……一點也不知道與時俱進。”筠筠徹底失望了,比郝怡婷對男人的失望還無奈。
大學四年級以來,郝怡婷知道自己太不合時宜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落個全宿舍最後一個處女的悲慘下場。她想過很久,無論從橫向還是縱向分析,最後隻有一個道理,那就是雷叔叔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