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行

收起最後一個劍招,靳暖安對著麵前濃濃的白霧輕呼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氣息,隨即邊朝遠處走去邊將劍扔給遠處候著的青硯。青硯接了劍望著那早已融入霧中的背影,輕歎了一句:“真想看您變臉時的顏色啊。”前麵已看不太清的人似乎因這句話頓了一下,繼而青硯的耳邊清晰地飄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還不快跟上。”聲音很細,其中掩藏的無奈讓青硯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幾許,但隨即發現山穀中並無回聲,詫異和驚喜瞬間印上青硯的瞳眸,心想:“主子的功力又精進了啊,竟能傳音入耳了。”

“主子,一切都已準備妥當,隨時都可以宰了那群不長眼的家夥。”青墨恭謹的坐在一旁,對正在喝牛奶的靳暖安彙報著最近的情況,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因話裏“不長眼的家夥”而被怒氣染得微紅,到增添了幾分俏皮。青硯進屋時就看到這樣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把上前摟住還欲說些什麼的青墨,隨手端了她麵前裝著牛奶的長瓷杯,往她手裏一塞,“你呀,就別擔心了,沒看見主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嗎?”靳暖安看著麵前打情罵俏的兩人,似山泉般靈動澄澈的黑眸裏劃過一絲笑意,心中忽然想起“現世安穩”這個詞。想到自己剛剛過去的十四歲生日,不禁感慨,原來自己已經到這個世界來了十四年了呀,時間過得可真快。

青墨見靳暖安放下瓷杯,趕忙飲盡手中的牛奶,換來侍女收拾桌子,並對靳暖安說道:“主子,可以啟程了。”靳暖安點了點頭,率先走出房間,卻在跨出院子時,頓住了腳步,回頭望著這座自己在這異世住了十四年的院落,這座師傅親自為她搭建的安居。靳暖安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跨出了這個院落,就很難再享受到如這十四年來一樣悠閑安樂的日子了。這一刻靳暖安不禁埋怨起此時不知在何方逍遙的師傅,怨他為何要將這樣一個爛攤子丟給自己而非那還未曾謀麵的師兄。前世的自己在族裏和一群所謂的兄弟姐妹玩陰謀,在家族企業裏和一群老不死的股東玩陽謀,最後雖勝卻死於疲勞駕駛。自己的死大概隻有族長爺爺才會有些許傷心吧,畢竟家族裏最出色的陰謀家死了族裏後繼無人了不是嗎?

青墨和青硯看著眼前一身清傲的人,心裏都像壓了一塊巨石一般,嘴唇抿起,眼裏滿滿都是心疼。他們倆從小和靳暖安一起長大,作為她的屬下兼好友,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世的,從小被父母丟棄,唯一的師傅也不懂得如何照拂扶小孩,更別說主子那還不知是圓是扁的師兄了。他們兩個雖然和主子關係緊密,主子也從未把他們倆當下屬看,但他們自己心中始終謹記著主仆有別,終究還是不同的。這些年來,除了學習穀主傳授的功法和毒術,就沒看見主子對旁的事物上過心,就連教中事務也是他們處理,除非有什麼特別棘手的情況是主子出主意。而他們也相信,如果不是這次老穀主連那本就是虛名的教主之位都嫌麻煩而致使教中那群老家夥蠢蠢欲動勾結外人形勢危急,主子應該不會踏出院子一步吧。是的,靳暖安在這異世的十四年裏還未踏出過這座“安居”,無論是練武還是做其他的事。

靳暖安收回神思,感受到身後兩人擔憂的目光,微冷黑眸漸漸放緩,又恢複到平日裏瞳孔無焦的模樣,繼而對兩人說:“領路吧。”

穀外,靳暖安踩著小凳上了馬車,接著一輛抹黑的馬車就在青硯的駕駛下快速的迎著朝陽向前飛奔而去,同行的青墨騎馬緊跟在後,揚起些許塵土。

馬車裏,靳暖安躺在軟榻上,準備睡一個回籠覺。這是這十四年來才養成的作息規律,即使馬上就不安生了,但靳暖安並不打算調整作息。

當靳暖安從淺眠中睜開眼睛,習慣性的揉了揉腦袋,正準備去掀被子,才發現自己在馬車上,愣了愣神,眼底流光交錯,最終歸為平靜。靳暖安移到軟榻旁的矮凳上,準確地從矮凳前的小幾上繁複的花紋中判斷出機關,打開暗格,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醒了醒神。聽著車簾外青硯和並行青墨不時的鬥嘴,嘴角微揚著隨手從車壁上的架子裏拿出一本雜記打發無聊的旅途,心想,這一世終究還是不同的吧,至少他們兩個一直陪著自己,還有一個雖不靠譜卻真心待自己的師傅。自己逃避了這麼多年,偷得了十四年的安閑,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主子,前麵就到西瀾國花橋鎮了,要先歇息一會在趕路嗎?”青硯明亮的聲線讓靳暖安放下了手中的書,隨口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主子,現在已經未時了。”“未時啊,”靳暖安低喃了一句,又問道:“能在申時趕到下一個餘海嗎?”“快的話,能在申時正點時分進餘海城。”青硯答道。“那就直接過去吧。”靳暖安吩咐道。“是,主子。”青硯響亮地應聲,同時高揚起馬鞭,兩匹馬一聲嘶鳴,矯健的四肢同時向前大步跨去,飛快的奔向小鎮內石板鋪成的街道,引得街上行人紛紛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