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衛指揮使府。
軒敞的臥室內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正中有一張籠罩著紗帷的紅木大床,牆角處擺置的兩個碩大銅火盆裏,正旺的上好銀霜炭將整個屋子烘烤的暖意融融,讓人絲毫覺察不到外麵已是寒冬臘月的深夜;屋裏沒有掌燈,借著幽紅的炭火光,卻能發現紗帷後,大床還在晃動,男人重濁的鼻息和女子壓抑的呻吟聲隱約可聞。
“誰?!”忽然,屋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有人喝問道。
“是我!李山,老爺睡下了麼?”來人不耐煩的低聲回道。
“嘿嘿,是管家啊,這深更半夜的,老爺早睡下了。”見來人是府裏管家,值哨的李山收回腰刀,嬉皮笑臉走到他跟前。
“文登那邊有快馬送來緊急軍情,你去稟報老爺一聲。。。”管家抬抬手中的燈籠。
“啊?小的可不敢去,這個。。。也在裏麵呢!”李山急忙打斷他的話,湊到他耳旁,邊說邊比劃了一個手勢。
“她不是剛死了爹嗎?怎麼還過來侍寢?”管家撇撇嘴,不屑的說道。
“是誰在外麵啊?”這時候,屋裏傳出男人的粗聲問話,口氣相當不善。
“老爺,是我啊,文登快馬送來急報,小的不敢耽誤,特來稟報老爺。”聽出是老爺的聲音,管家忙靠近門口,恭聲回道。
“文登急報?你先叫他們等著,我忙完就過去。”
“是,老爺。”管家答應著,返身往回走,屋裏毫無顧忌的‘忙活’聲讓他加快了腳步。
“老爺,文登會不會是來報喜訊的呀?”雨歇雲收後,床上的女子倚著枕頭,慵懶的朝下床穿衣的男人媚聲問道。
“說不好,我去看看便知;放心吧小乖乖,我定會滅了民團幫你報仇!哈哈,剛才也把你喂飽了,自個先睡吧。”穿戴整齊的男人調笑幾句,匆匆離去。
等他走後,女子起身來到火盆旁,呆呆的望著炭火,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口中喃喃自語:“爹,大哥,雖然是你們親手把我推進了火坑,我現在卻一點都不恨,隻想你們還好好活著。。。爹、大哥二哥你們黃泉路上慢點走,我已是舍了自己的清白身子替你們報仇,等大仇得報,就去地下找你們!”
“是吳少傑讓你們來的麼?有什麼急報說吧。”
指揮使府的書房內,胡指揮使啜著熱茶對跪在麵前的兩人說道。
“回大人,小的們正是吳鎮撫派來報訊的;今日下午,登州民團兵臨文登城下,牛守備親自發炮誘使民團攻城,而後,吳鎮撫和牛守備指揮軍兵與他們血戰至天黑,擊殺了百十號民壯,迫使民團暫退;不過軍兵也是死傷慘重,無力再戰;兩門虎蹲炮也被擊毀,吳鎮撫和牛守備身先士卒奮勇殺敵,皆受傷臥床,因為擔心明日還有戰事,所以派小的們過來一是報喜,二就是請援,還望大人能馬上率大軍增援,將民團徹底剿滅在文登城下,莫要錯失良機。”
等答話的小旗軍官略帶焦急的說完,胡指揮使放下茶盞,眉頭微挑,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問道:“你倒是麵生的緊,在誰手下當差啊?”
“回大人,小的是牛守備麾下小旗餘斌,這是牛守備交給我做信物的腰牌,請大人驗看。”說完遞上腰牌。
他邊上的人好像被剛剛經曆過的血戰嚇壞了,臉色蒼白的跪在那裏一言不發;餘斌用胳膊碰了一下,才如夢初醒般掏出吳鎮撫的腰牌雙手遞上。
胡指揮使認得此人是吳少傑的親兵,很瞧不起他魂不守舍的窩囊樣,冷哼一聲不去理會;隻接過餘斌遞上的腰牌翻弄著,對這個鎮定自若的小旗升起了招攬之心:
“餘小旗,你願不願意到本官手下聽用啊?”
這餘小旗正是民團軍法官餘斌假扮,聞言一怔,腦中石火電光間想好了說辭,脫口而言道:“回大人,文登危急,軍中袍澤和家眷俱在城裏翹首以盼大人的援軍,小的現在實是沒有心思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