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紗幔裹,青絲垂下,媚眼如絲,鳳冠流蘇下若隱若現的傾城麵容,盡管美人麵色清冷淡然卻怎麼也掩蓋不住眼底那絲欣喜。
素問靜靜地看著坐在梳妝台前的自己,那日她奪框而出胡亂地在府內亂闖,恰巧在回廊裏碰見前來下聘禮的襄王雲華。
那一眼時間停轉,萬物蕭瑟,他分明就是金晟!
當她驚訝之餘那人微微頷首,輕瞥了她一眼便與之擦身而過。或許這是老天憐憫她在那一世界的悲劇,特來許她這一世的圓滿吧。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婦人慈愛地梳著素問垂下的青絲,今天是她寶貝女兒的大喜之日,她將對女兒所有的疼愛都傾注在這把桃木梳上了,她隻願她能從此幸福快樂。
“我的年兒從今往後便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姐了,既然嫁作人妻就必須要有主母的樣子,切不可像往常一樣在王府有失禮數。凡事要進退得當,我們鎮國府也不需要你來爭奪什麼榮耀,你隻管與王爺安生過日子罷。”婦人放下木梳用衣角拭去眼角的眼淚。
“娘,你盡管放心,年兒定會恪守本分,安心與王爺共修百年。”素問握住婦人略顯粗糙的手。
這個婦人便是素問這世的母親安婉玉。早些年天下初定局勢動蕩,邊境蠻人時常發起暴動,母親便一直跟隨父親年靖康征兵塞外,平定動亂。而年素問便也是在那時出生,一同在塞外生活了幾年,中年得子的年氏夫婦很是疼愛這唯一的女兒。後局勢穩定,年靖康應護國有功便被封為鎮國大將軍,舉家搬進這鎮國府。
“這個你拿著,是以前娘出嫁時從娘家帶的嫁妝,雖不及你爹給的那些,但也是娘的一番心意。”
安婉玉從手腕上取下一枚翡翠玉鐲,經過幾代人的傳承,玉鐲已經變得十分光澤細膩。
“爹給的那些都是後來皇上賞的,娘給的鐲子才是女兒心頭上的寶貝。”
安婉玉欣慰地一笑。安婉玉剛嫁到年家時,年靖康還是個普通的二等士兵並不富有,這鐲子在當時算是一個最值錢的物件了。
兩人在屋內寒暄了幾句便聽見府外鑼鼓喧天,小廝通報襄王已親自來府中迎親。皇子親自登門迎娶這是多大恩寵,府外不少還在待字閨中的女子無不羨慕,互相推搡著隻希望能多看兩眼皇子風範。
“娘給你蓋上喜帕。”
紅紗敷麵,從今往後她便是他的妻。終於這一世與他有婚約的是她,她終究是可以擁有他了。
素問在剪秋和安婉玉的攙扶下來到堂前,那大紅暗花金絲袖衫,外罩品紅雙鳳繡雲的金瓔珞霞帔,配上桃紅綢緞繡上雙鳥花紋雲鶴金描留仙裙,喜帕下半露的朱唇。在場的人不管是達官貴人還市井莽夫,都對素問產生了極大的好奇。都說年家的千金芳華絕代,賢良淑德是大家閨秀之典範。如此配上這同樣是品貌出眾的襄王是最養眼不過的了。
而一旁的襄王雖是滿臉的如沐春風,但熟悉他的人卻還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寒意。他上前從安婉玉的手中接過素問,在年靖康及眾人的注視下親自將素問送進軟轎。
在手指觸碰的那一刻,素問心裏洋溢著滿滿的幸福,下意識的收緊了與之相握的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是嗎?
而那人卻因為這一小小的舉動,不小心流露出了一絲厭惡,還好鬢間散落的發絲遮住了他眼瞼。
“吉時到——起轎——”在小廝的吆喝下,長長的隊伍從鎮國府前浩浩蕩蕩的啟程。
十二人的官轎,百名送親的將士,十裏紅妝……那年京都百姓從鎮國府一直簇擁到襄王府,整條迎親的道路都鋪滿綾羅綢緞,家家戶戶都為之掛起紅色燈籠大賀三日,舉國同慶,鎮國府的威信由此可鑒。
城樓上,男子負手而立,隨風飄起的錦袍,望著遠去的“紅河”是誰在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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