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的地牢裏,寂靜得可怕。沈和婉蜷縮在角落裏不住的打哆嗦,感覺渾身上下越來越冷,一顆心更好似被冰封住一般。想她堂堂皇帝長女,周歲便得封號“樂安”,竟淪落到如此淒涼的境地,真是可悲至極。
沈和婉燒得迷迷糊糊,意識越來越不清醒,腦海裏全是母妃還在時的快樂日子。忽然聽到牢門的鎖發出輕微的聲響,沈和婉費力的睜開眼睛,下一刻就被兩步躥到她身邊的男人扼住了喉嚨。
男人的力氣很大,沈和婉一整日水米未進,又燒得厲害,根本沒有力氣多做掙紮,但她還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用力撲騰,隻可惜她的聲響沒有驚動任何人,呼吸越來越困難的時候,沈和婉終於不得不接受自己就快死了的事實,而且是被殺人滅口,含冤而死。
放棄掙紮的沈和婉突然覺得,她一定是大楚朝曆史上最悲慘的公主。懦弱又憋屈的走過了母妃離開之後的日子,最後卻還是得了一個慘死的下場。若能重活一遭,她必要讓害過她、害過母妃、害過兄長的人不得好死,她再也不要這樣憋屈的活著。
這世上,有時息事未必能寧人,後退,也難保不會被人逼到角落裏。
“惜靈姐姐,今晚還是讓我守著公主吧!你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這樣熬下去怎麼得了?你若是有個好歹,我們連個主心骨都沒有了。於嬤嬤慣會裝摸做樣,偏公主又隻信她,”沈和婉再次有意識時,就隱隱約約聽到了南晴壓低的聲音。
雙眼似是粘在一起般,無論沈和婉怎麼睜都睜不開,她聽到惜靈的聲音壓得更低,“姐姐若是撐不住了,自會去叫你的,公主還燒著,我得好生看著才行,無論如何,總得讓公主把燒退了,你再去打盆水來就去睡吧!睡好了明日才有精神伺候公主。”
沈和婉隻覺得那聲音尤為真實,原來自己真的已經死了,若不然為何會聽到惜靈的聲音?沈和婉想自己倒真倒黴,到了陰曹地府竟還在發燒。
屋子裏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隨後沈和婉便感覺到自己的額頭換了一塊新帕子,冰冰涼涼的很舒服,讓她更加想睜開眼睛看一看。
“公主,您醒了嗎?”大抵是眼皮一直在動,惜靈驚喜的聲音突然響起,沈和婉終於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惜靈還是十二三歲時的樣子,室內燭火忽明忽暗,可沈和婉還看得出,那是沒有經曆過任何磋磨,青蔥水嫩的一張臉。沈和婉想起就是這樣一張臉,因自己而被人劃花;就是這樣一個一心為自己的人,最後卻因她而含恨死去。
惜靈從未見過沈和婉用那樣不屬於孩童的眼神打量自己,嚇得她趕緊伸手去摸沈和婉的額頭,雖還熱著,卻到底是退了燒了。惜靈重新放好帕子,又給沈和婉掖了掖被子,“謝天謝地,公主總算是醒了,這大冷的天,您怎麼就跳到那湖裏了,這要是落下了病根可怎麼是好?”
跳湖?沈和婉的腦海裏不住閃現這兩個字,她的確掉進過湖裏,可那是八歲時候的事了,惜靈為何會提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沈和婉腦海中浮現,她將手從被子裏拿出來,眼神瞬時定住,竟果真是屬於孩童的手,用被子裏剩下的一隻手掐了自己一下,也是疼得緊。
沈和婉強壓住內心的波瀾起伏,重重的閉上了眼睛,她深呼吸後試探性的問道:“惜靈,你還有一個月就十三了吧?”
“公主,您為何還想著奴婢的生辰?如今最要緊的是您要趕快將病養好。”惜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卻更加肯定了沈和婉內心的想法。
她竟然真的,重新活過來了,或許是上蒼聽到她死前的期待,又或許是閻羅王也不願收她這樣的窩囊鬼,讓她重活一次,別丟了身為公主的臉。且不管是何緣由,既讓她回來,那她定要好好活一次,讓那些後妃好好看看,到底誰才該去死。
“去叫於嬤嬤起身,便說我醒了,想立刻見她。”沈和婉的聲音幾近咬牙切齒,惜靈立時就聽出不對來。平日裏沈和婉一向器重於嬤嬤這個奶娘,是斷不會做出這種大半夜折騰人起身的事的,可是今日這姿態,倒像是要見愁人一般,實在讓人費解。
惜靈心思百轉千回,卻絲毫不顯,隻為了沈和婉的身體勸道:“公主嫌奴婢伺候的不好嗎?這大半夜的還要換人,公主若有吩咐不若等到明日,您剛醒,現下還是多休息才好呢!等於嬤嬤起了身再來,公主還要等些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