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極為奇特的兵器。
它長二尺八寸,寬兩寸一厘,通體幽朔,不見雕紋。
它靜時陳樸無華,看起來就是一把在鞘裏靜躺著的古劍。
它動時殺氣幽騰,劍尖向下可開成兩瓣,開口處鋸齒叢生,如凶獸一般能瞬間將人的頭顱咬下,其後,兩側劍麵可卷曲螺旋,便能貫穿人體,盡絞血肉。
它在這時刺出的傷口非圓即方,被它刺中的人早晚都會因傷口無法縫合而流血至死。
這件兵器既叫“咬”,也叫“絞”。
此刻,它是“絞”。
侯九爺低了低頭,發現這把“絞”不知在何時已從他的腰後穿到了他的腹前。
四周衝天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他微微抽動嘴角,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隻有麻木,無盡的麻木。
痛到了最深處,豈非隻有麻木?
他知道,被這件兵器刺中的人絕沒有能活下來的。
隻是,死亡之感並不如他所想一般痛苦。
他丟下了手中的刀,微微仰起頭,輕輕地苦笑道:“七星之名,絕非虛構,總算是見識到了。”
他身後傳來了一陣冷笑:“侯九爺曾經是個惡人,你該不會覺得,手中的刀放下了,就沒有人會再逼你拿起?”
侯九爺淡淡道:“我等江湖人,果真是沒有死在床榻之上的命。”
他身後的人突然探出了頭,側視他的麵容,冷笑道:“隻可惜,有些本該壽終正寢在床榻上的人,早就被你枉殺在了刀下,這筆賬,早晚得還啊。”
這人頭頂鶴冠,身著白衣,麵容俊秀,顯然是一位如玉公子,手中卻持這樣一把如凶神般的兵器。
侯九爺低頭道:“這筆賬,我已還了。”
白衣公子揚了揚嘴角,手腕一扭,“絞”便開始在侯九爺的體內旋轉切割,盡絞腹髒。
“啊——”侯九爺的身體開始如墜冰窟般顫抖,疼痛此刻換回了麻木,他咬牙道:“你……何不給我個痛快?”
白衣公子冷笑道:“隻要我不將其拔出,你至少還能再撐半個時辰,對你這種惡人來說,這樣才算的上死得其所。”說著,他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
“你……”侯九爺話音未落,突然有一柄短劍橫飛而來,刺穿了他的心髒。
他哀呼一聲,身子立刻如脫線木偶一般癱倒在地。
氣絕。
那柄短劍又如同受到了牽引一般,從屍身上彈出,卷著血花飛回了它的起始之處。
“哈哈哈——”一陣爽朗笑聲傳來,一個身著寬大儒袍的人落在了白衣公子的身前。
白衣公子皺著眉看了看這人,冷冷道:“天璣,你這是幹什麼?”
天璣甩了甩兩臂大袖,笑道:“沒什麼,我聽這廝叫得心煩,給他個痛快。”
白衣公子道:“這侯九爺是我拿下的,你此舉,不會是想跟我搶功吧?”
天璣大笑:“天璿老弟,此言差異。這殺手的事兒,怎麼能叫搶呢?這廝確確實實是我殺的,你隻是為我略施助攻而已。”
天璿一甩手中的“絞”,卷曲的劍刃由下至上層層複原,接著劍尖開口,露出了獠牙般的鋸齒。他冷冷道:“天璣,若在平時,你這樣也就算了,我不與你計較,這次要殺的四人我們已分工明確,這筆賞金,你還想獨占?”
天璣笑著轉身,雙手附在背後。天璿的目光一直未離開過他的雙袖。七星七人各懷絕技,各持奇兵,天璣的奇兵便是“袖中劍”,以氣禦線,以線禦劍。
天璣笑道:“哈哈,你說他是你殺的,你叫他一聲,他可答應?”
“你——”天璿沉下了臉。
天璣的笑意放肆,裹挾四周熊熊烈火,衝上夜空。
笑聲傳到了另一端,便完全被廝殺聲掩蓋了。
商六爺緊握著刀,咬著牙,看著自己三十六名精銳手下將那少年團團圍住。
那少年站立不動,低著頭,散亂的頭發掩蓋住了麵容。
他手上提著一個圓環,環寬一尺三寸,色澤烏黑,血色及火光在其上交映。圓環一側伸出一段鐵索,正纏在少年的手上。
三十六人已將少年包圍,卻無一人敢先行動手。
商六爺此時大叫道:“傷其者,賞百兩,殺其者,賞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