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自殺的消息傳到蘇州時,許凝姒正在王節家中觀賞王節的畫。
“大快人心啊!”許凝姒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
“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無論榮華富貴,終是一場夢境,死去什麼都帶不走。”
話說在五人墓碑前聽了張浦的勸說後,許凝姒想著動身回北京了。正尋思著去找一輛船,突然不遠處有一個聲音說:“姑娘可否也是去京城啊?”
許凝姒回頭,見一個麵目清秀的青年男子正站在一艘船的甲板上笑容可掬地看著她。
許凝姒想了想,說:“正是。不知閣下有何貴幹?”
男子朗聲笑道:“既然同去京城,姑娘可否賞光與我同船而行,也省了船錢。”
許凝姒瞧這男子年齡比自己還小,而且文質彬彬得應該不會有什麼惡意,便說:“也好,多謝公子。”說罷便上了船。
在船上,男子拱手道:“在下黃宗羲,不知姑娘芳名?”
許凝姒笑了笑:“許凝姒。”
黃宗羲笑道:“許凝姒?玉水出芙蓉,盡歸鄰家女。可盼佳期。”
許凝姒聽得雲裏霧裏,又不好細問。隻得岔開話題:“敢問公子去京城做什麼?”
黃宗羲表情嚴肅起來:“家父當年被閹黨誣陷,含冤而死。如今天子聖明徹查老賊,要在下前去作證翻案!”
許凝姒莫不做聲,等待著船到達京城。
幾天後,到了京城,黃宗羲回頭詢問許凝姒:“姑娘,在下翌日便去刑部參加會審供證。不知姑娘住處,在下也好送姑娘一程。”
許凝姒想了想,自從逃離史可法,在京城也無處可去。便支吾著回道:“我在京城……”
黃宗羲聽出了她的意思,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姑娘今晚先隨我住到驛舍。”
許凝姒稍作考慮,說:“也好。”
第二天一早,許凝姒就跟著黃宗羲去了刑部衙門,黃宗羲讓許凝姒在外麵和普通老百姓一同觀審,自己跟著官兵去了別處。
“咚咚”的鼓聲後,公堂上開始了審理。隻見堂上坐著一個麵容儒雅的官員拿起驚堂木敲了一下喝道:“案犯許顯純,你可知罪!”
跪在下麵的許顯純膽怯地看了問話的人一眼:“小的是無辜的,隻是奉命辦事。”
“私設刑堂,汙蔑忠臣,還殘害罪犯你敢狡辯?”
“小的……真是冤枉的。”許顯純還是在用低低的聲音說。
“來人!帶證人!”於是許凝姒看到黃宗羲不慌不忙地在兩名官員的陪同下,進入公堂。
刑部官員問:“黃宗羲,將你所知道的一一道來!”
黃宗羲緩緩作了個揖,說:“回大人,許顯純與為狗奴才魏忠賢賣命,與閹黨狼狽為奸,殘害家父不說,還將鐵釘紮入楊漣大人腦中,敲碎了魏大中大人的肋骨,還請大人明鑒。”
許顯純看了看他,平靜地說:“你休要冤枉好人。”
聽到這裏,群情激憤,許凝姒回憶起當初見到的左光鬥的慘狀,自然也是咬牙切齒。隻見黃宗羲仍是莫不做聲,很專注地看著許顯純。
許顯純驚詫了一下,張了張嘴想發音,卻看見黃宗羲閃電般地從腰間掏出一把錐子,狠狠地紮了過去。
許顯純吃痛,歇斯底裏地叫了起來。這邊叫著,還向主審官員們看了看,可是官員們卻是像看戲一樣觀望,沒有任何表示。許顯純絕望地到處躲躥,黃宗羲不停地追。後來,大概是由於失血過多,人漸漸沒了氣兒。主審官員見狀慌忙喊:“來人啊!快來人啊!要出人命了!不要再紮了!快快!”場麵一片混亂,十幾個衙役過來拖走了許顯純,奪過黃宗羲的錐子並將他強行拉出公堂。
許凝姒驚魂未定,略表不滿地對黃宗羲說:“公子,你也太莽撞了。這要是出個人命……”黃宗羲一臉不屑:“如此閹黨千刀萬剮難解世人之恨。”
許凝姒不語,她的感受到了一個不屈的靈魂在這個十八歲青年的體內傲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