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穿過長長的光束隧道,刺眼的光亮讓我頭痛欲裂,沒有一點聲響的沉寂像洪水般將我困住……時間究竟過了多久?
一段對話斷斷續續地在耳畔響起,仿佛是來自另一個遙遠的時空。
皮皮:誒?那個亮亮的是什麼?彗星嗎?
阿毛:真的是啊!曉曉、璿、玉珍、晨快來看!
……
藝璿:記不記得我們看的那個電影《彗星經過的那一夜》?你們說會不會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
晨:真是的,說那麼嚇人,我不和你們看了。
玉珍:平行時空嗎?走,出去看看!
阿毛:那我們還是洗洗睡吧。
我:……
天上那個小小的彗星在瞬間無限膨脹,整個天空亮如白晝,刺得人睜不開眼,耳邊的笑語刹那間凝固停止……
我猛地睜開眼,將不知道憋了多久的氣吐出,如同溺水的人在刹那間呼吸到了第一口空氣。我隻覺得全身冷汗涔涔,那刺目的光亮似乎還在眼前。
我又做那個奇怪的夢了。其實,或許那根本不是夢。
這是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裏。我身下是黃花梨木雕花金漆的大床,掛著夾金線織成的紗帳,無論是桌上的精致的銅質香爐還是牆上掛著的精裝的山水寫意畫,一切都是那麼富麗堂皇。這裏是和安公主的寢宮,昆玉殿。
可這幅景象卻讓我覺得陌生又熟悉,一切又讓我毛骨悚然。
事情發生在三天前。三天前我第一次做那個夢,夢裏我是一個大學生,生活在21世紀的普普通通的姑娘。清醒時我明明白白地記得我是賴曉曉,可當碧琴走進喚我公主時,無數畫麵競相湧入腦海,如同無數塊散落的拚圖,一點一點自動地回歸原位。一座座雕梁畫棟、碧瓦朱甍的古式宮廷建築顯示出不可侵犯的威嚴,手提宮燈的宮娥匆忙穿梭在宮殿之間、一張張相貌神態各異的麵孔……一切飛快地從我腦中掠過。無數信息湧入腦海讓我感到頭一陣陣的發漲。我明顯感覺得出這一切並非是什麼古裝電視劇的場景,這一切真實得可怕,我甚至可以說出那些宮殿的名字,那些麵孔的名字,我甚至意識到現在在的宮殿名叫昆玉宮,而我,是北越國的七公主陸柒!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要不就是世界上的人除了我都瘋了。我甚至想過問問碧琴這裏是不是精神病醫院,我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之類的病。
我漸漸意識到,我的頭腦很清醒,可我卻擁有兩份迥然不同的回憶。
門外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我轉頭看見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走了進來,一身樸素的黃衣,梳著兩個高高的發髻。那丫鬟笑道:“公主醒了?”
像往常一樣,碧琴開始麻利地伺候我換衣打扮。我呆呆地望向黃梨木梳妝台上六角菱花桐鏡,鏡子裏的人螓首蛾眉,麵容清麗端莊,這人分明是我,又分明不是我。
“碧琴,你有沒有懷疑過你是誰?”我突然問道。話出口,才覺得這似乎是個頗為深奧的哲學問題。
碧琴停了手上的動作,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我幽幽歎了口氣,這種終極哲學問題一個小丫頭,而且是古代的小丫頭,又怎麼會理解呢?“你先出去吧。”
碧琴愣了愣,仍是規規矩矩地行了禮走出內室。
其實,關於我是誰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了整整三日。
我在屋裏繞了一圈,這屋裏的每一件擺設飾品我都無比的熟悉。那個梳妝台的右腳上有一條長長的刻痕,那是我在六歲時刻上的;桌上那個繪青荷錦鯉紋樣的白瓷罐是我十歲時太子哥哥送的生辰賀禮……可我也知道,我在六歲時正背著小書包滿心歡喜地步入校園並從此走上一條不歸路,而我,是家中獨女……
可這種感覺讓我不寒而栗,就現在我認知的一切而言,早已顛覆了我十九年來的世界觀,世間萬物在刹那間真假難辨。究竟是我闖入了另一個時代,還是說曾經的一切隻是鏡花水月般的夢境?
從那天醒來後,我一個人默默頹了好幾日,連碧琴每日都因我憂慮重重的。
“公主,今日我們去翠荷苑賞荷吧,聽說近日荷花開得正是時候。”
“公主,皇後娘娘那最近賞了幾匹江南新進的緞子,說要給您拿一匹製衣,奴婢陪您去挑挑如何?”
……看得出來碧琴絞盡腦汁地想開導我這個所謂的公主,也真是難為她了。可誰又知道我現在正淩亂並糾結著:我是誰?我不禁感慨終於還是走到要思考這麼深奧的哲學問題的地步了。
“公主……”
“我隻想靜一靜不想出去,碧琴。”我無奈地撫額。
“不,是太子來看您了。”
太子?腦海中閃過一張俊美的年輕男子的臉。
“聽說你最近心情鬱結,食欲不振,發生什麼了?”一個淳厚好聽的聲音帶著擔憂問道。
我轉頭正對上一雙明亮而沉穩的眸子,來人身著黃色長衫,袖口衣襟上繡著栩栩如生的麒麟,整個人氣質非凡。這是太子,我的親哥哥陸見一,從小比母後還要寵我的人。我愣了一愣,雖然感覺很熟悉,可腦海中有個聲音告訴我這明明是初見。但無論如何,帥哥還是很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