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兒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可謂意蘊深遠,哀怨而彷徨,看得我小心肝一顫一顫,仿佛我就是那拋妻棄子的陳世美,而她就是那苦守寒窗的秦香蓮,我未免心軟,狠心地把頭一轉,正欲跳下院牆,卻被信兒那句撕心裂肺的“小姐”驚得差點掉了下去。
信兒有個拿手絕活,就是鬼哭狼嚎,管你在什麼場合,管你是何方神聖,隻要她性子一上來就哭天喊地上演生離死別的戲碼,說來也是我的不對,我千不該萬不該帶著信兒去看戲,每每看到書生與小姐活活被拆散,硬是學著織女牛郎相望不得守,最後小姐日日以淚洗麵,終於選了個良辰跳河自盡之時,信兒總會哭得梨花帶雨,那條帕子擠出來的水都可以用來沐浴了,這還不過癮,她偏得喊爹叫娘,引來梨園的人頻頻回首,每次我都沒臉見人,隻得挪多遠有多遠。
這不,一逮到機會就得大演一場,我都覺得她如果去梨園非得把那花旦小生比下去。
“小姐,不要拋棄信兒,小姐,帶著信兒一起走吧,小姐……”
看著信兒在底下痛喊,我都不忍心了,不知她這麼喊嗓子痛不痛,不過,這不是要緊的,怕是再讓她這麼獅子吼下去,全院的人都得給招來了,我好不容易尋來的機會怕是沒了。一想到這個,我連忙摸摸身上的銅幣,朝著信兒就是一揮,張牙舞爪的小貓馬上就安靜了,隻得用那眼神幽怨地看著我,時不我待,我連忙一躍,跳下院牆,喜滋滋地看著眼前的樹,“嗯,不錯不錯,這樹長得甚好。”
然後雙手往後一揮,大搖大擺地出發了。
我,方沁婷,小名水心,綠園方家的大小姐,我這個人沒有什麼愛好,就是打打架,下下毒,看看話本。最喜歡吃的東西是魚丸,沒什麼不能沒魚丸,我還因為魚丸一事跟人打過架。武器是銀針,我向往的是小李飛刀,但是覺得刀太過霸氣,以我的氣質銀針更符合,顯得我秀氣高雅。目前我在爹的逼迫之下無奈踏上了相親的漫漫長路。
出來的時間有點早,反正也無事,我就朝著師父的竹屋走去,師父走了有一個多月了,臨走前還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鄭重其事地說道“我的好沁沁,為師走的這幾天你可得好好照顧茜茜與月月還有姿姿,素素…。”
“知道了,師父,我會幫你把那些大小老婆照顧得妖嬈萬分,婀娜多姿,你回來的時候絕對不會少一根毫毛,要是少了一根,我就拔了它整根,這樣師父眼不見為淨就不會傷心了。”
看著師父因我顧大局,識大體而淚眼汪汪的樣子,我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師父的肩膀,“師父,不要太感動,這都是徒兒應該做的,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保證你回來以後就可以看到一個與眾不同的竹屋,保證翻天覆地,煥然一新。”
最後師父在我十二萬分的保證之下哭喪著臉走了,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最後一咬牙就如壯士扼腕,上陣殺敵“嗖”地飛走了,視死如歸。
我抬頭看了看一眼竹屋,再望了望眼前的湖水,沉思道,師父對這屋子的感情太深了,我得好好照顧才是,不然就辜負了他的一片情深。
哎,我就是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徒弟。
我拿著水瓢哼著小曲兒往那一眾美人走過去,“來,姿姿,喝水了,喝得美美的,師父才不會傷心。”
自我五歲跟著師父我便知道他非常喜歡花,每每知道哪個地方有珍貴奇特的花便是挖地三尺他也要捧一株回來,然後小心翼翼地種上,如獲珍寶,要是萬一哪天不小心折斷了一枝,他便會痛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直把自己折磨得人模鬼樣還不罷休,還是我最後不忍心了,硬是把其他的花都踩折了他才如臨大敵的把我趕出竹屋,並且痛心疾首地哀號幾句這才重新振作,生龍活虎。
每每想到此,我都覺得我這個徒弟當得委實不容易,總要把自己誇上幾句才滿意。
但是相對於對花的喜愛,師父對於名字就委實太隨意了些,總是喜歡兩個字重複的叫,師父說這是親切,我一時到沒想到怎麼反駁,倒是杭博機靈,說是師父年紀大了,老了,不中用了,氣得師父一口血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