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升起沒多久,新蘭鎮東部廣場周邊的幾條街道就已經擁擠不堪。這時,隻見人群中有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使勁擠開擋在身前的人,馬上揮手向拉開他幾個身位的黃衣女孩兒大聲招呼道:“玉茹,你走慢一點,我都快跟不上了!”
女孩兒聞聲回頭,借著行人之間的縫隙看到大汗淋漓的少年,嘴角一挑,大大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形,使其清秀的麵容更添甜美,回應道:“牧雲哥哥,我們這樣找太慢了,就算有好東西也都早被別人挑走了。我覺得還是分開行動,晌午時分在廣場邊的冰梅攤那裏彙合,到時候看誰找的東西好。”女孩兒說完也不等少年的回應,直接轉身鑽入人群中……
被稱作牧雲的少年剛張開嘴巴,就看著女孩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流中,到嘴邊的話隻能咽回去,邊搖著頭順著人流向街道旁擠,邊在心裏安慰自己:這樣也好,不然光顧著緊跟玉茹,根本沒有挑選東西的時間。
齊國的西部與塢坦荒原相鄰,而居住在荒原內部的塢坦族各部以鑄造精良器械著稱於世,其所鍛造的武器很受相鄰的幾國武者推崇。地處這片區域的十幾個村落,借著地理上的便利,逐漸彙聚形成一個相互換取所需的交易聚集地——新蘭鎮。
別看新蘭鎮成立隻有十幾年,但這裏有塢坦族人鑄造的精良器械品,每年都會有大量的散修武者和各大商會的人慕名而來,使得這個齊國西部邊陲小鎮應運而生的其他行業也跟著興旺起來。
就像新蘭鎮的東部廣場,每月都有固定日期的集市,買賣的商品多種多樣,特別是一些精致的小物件,很受像穀玉茹這樣十幾歲的女孩子喜愛,所以每到集市日期,她都會拉上從小青梅竹馬的牧雲來這裏挑選東西。
像這樣的“苦差事”對牧雲來說堪比災難日,但他還必須裝成興高采烈的樣子陪伴在其身邊。好在由穀玉茹提議,牧雲才能暫時脫離“苦海”。不過他也不敢過多的耽誤時間,抬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打起精神靠向擺在路邊攤位,祈盼能看到讓他入眼的飾物,好早點完成穀玉茹交給他的“任務”。
可是當他剛剛走到攤位前,就看見攤主拿起一個粉紅色的小盒送到他的跟前:“小兄弟看看這個怎麼樣?拿回去送給姐姐或妹妹一定錯不了!”
牧雲連看都不用看,連忙用手捂住鼻子,防止盒子裏濃鬱刺鼻的香氣鑽進去,連身體也盡量向後挪了挪,對大都是些胭脂水粉的攤位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直接向下一個攤位而去。他知道,如果敢拿這樣的地攤貨去敷衍穀玉茹,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那位攤主對牧雲的舉動絲毫不以為意,端著粉盒等待著下一位要推銷的人。而牧雲因為整個街道都擠滿了人,隻能隨著人流慢慢向前走,哪成想連續十幾個攤位上擺放的都是胭脂水粉,這令本來就不願逛集市的牧雲更加苦悶,但他卻要強迫自己繼續堅持。
直到他伸長脖子看到下一個攤位擺放的不再是胭脂水粉,他的心情馬上好了不少,可是當他走到攤位前,隻是大致掃了一眼攤位上的飾物都是些尋常之物,剛剛提起的興致又瞬間消失……
天性喜靜的牧雲,在這種人聲鼎沸的街道上更是倍覺煎熬,直至他感覺自己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抬頭看了看天色快到晌午時分,牧雲狠了狠心,暗道:死就死吧!就打算直接去兩人約定彙合地點去等穀玉茹。
“小兄弟且慢走!”
剛要離開的牧雲楞了一下,扭頭循聲望去,看見身旁攤位後站著一位灰發老者,正一本正經的看著他,於是出聲問道:“老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嗎?”
老攤主一見牧雲真的停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接著很快掩飾掉,看著牧雲說道:“小兄弟,老朽耗費大半生到處遊曆,隻為找一位有緣人,沒想到今天總算讓老朽找到了!”老攤主說到這裏,半仰起頭,臉上露出得償所願的激動表情。
牧雲看著一臉誇張表情的老攤主,眉頭一挑,問道:“老先生所說何意?”
老攤主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直等激動的心情平複下來以後,才低下頭看著牧雲仔細端詳了一番,才說道:“一定錯不了,就是小兄弟你了!”
“哦?!”
牧雲看著老攤主,一臉的疑惑。
“老朽雖說虛度了大半生,但是遊曆的地域卻是不少,也算閱人無數,就從未見過像小兄弟這樣根骨奇異之人!”老攤主擺出一副自認為非常鄭重的表情,用十分嚴肅的語氣說道:“不知小兄弟可願獲此機緣?”
牧雲聽了老攤主的話,心裏一陣好笑。別看他現在隻有十三歲,可是牧家在新蘭鎮絕對是排名前三的大家族,再說他從十歲的時候,就跟在母親身邊學習打理家族店鋪的生意,心性磨練得早就不遜與成年人。
像老攤主所用的騙術雖然拙劣,但在“強者為尊”以深入人心,普通人又很難獲得真正的修煉典籍的情況下,對夢想成為強者的無數尋常少年人會有一定的吸引力,可是對家族出身的牧雲來說,老攤主的這點小伎倆就沒有一點作用了。
不過,“捉賊捉贓”的道理牧雲當然明白,需要看老攤主接下來的“表演”,於是很配合的用認真的語氣問道:“老先生可否介紹一下是何種機緣?”
老攤主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他們兩人,盡量向前探出身子,伸長脖子湊到牧雲的耳邊,小聲說道:“老朽年輕的時候得到一部修煉秘籍,可是那時老朽已經年近三十,早就錯過了修煉的時機,可是老朽又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這部修煉典籍被埋沒掉,當時就想找一位資質上乘,且秉性耿直的少年人來修煉這部典籍。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天讓老朽得遇像小兄弟這樣根骨奇佳的有緣人,不知小兄弟可願為了維護天下蒼生,來修此典籍?”
老者的話讓牧雲的雙眼頓時冒出奇光,一臉興奮的說道:“老先生說得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老攤主立刻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回答道。
“老先生可讓在下先觀一下這部奇書?”牧雲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
“當然沒問題。”老攤主向左右看了看,然後小聲對牧雲說道:“給小兄弟看看無所謂,但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拿出來。你先繞到攤位後麵,老朽才能拿給你看。”
“好,我馬上過去!”牧雲從兩個攤位之間的縫隙,好不容易擠了過去,然後一臉期盼的看向老攤主。
老攤主非常謹慎的從攤位下拉出一個小方匣子,打開匣蓋,慢慢的從裏麵捧出一卷由獸筋串聯起來的骨簡,遞到牧雲的麵前。
牧雲看向骨簡時,同時注意到其腕上手鏈穿著的一枚獸齒很不一般,於是又多留意了一眼,越發覺得它很像凶獸的牙齒!
再把注意力轉向骨簡,他的心裏再起波瀾,神情也跟著認真起來,因為骨簡的骨質潤澤通透猶如玉石,而且應該有些年頭了。
牧雲忍不住在想:難道骨簡真是用凶獸的骨骼打磨而成?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我走眼猜錯,老先生的這部典籍就有些來頭了……
麵對送到眼前的骨簡,牧雲的心跳也不由跟著加速,連抬起去接骨簡的手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可是當他接過骨簡,碰觸骨簡的手指輕輕摩挲了幾下,緊繃的心一下鬆弛下來,順帶著心裏多了些許慍惱。
什麼骨簡已經有些年頭?疑似凶獸骨骼打磨?純粹就是普通獸骨做舊,然後用特殊汁液浸泡潤色,差點上了這老騙子的當!
沒有馬上在臉上露出不快,而是慢慢打開骨卷,看似仔細辨識骨簡上的古字,其實是在辨認骨質。一直在旁邊注視的老攤主也不著急,等著牧雲自己先開口……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也不見牧雲抬頭,老攤主終於失去了耐心,剛要開口,就見牧雲保持低頭看骨簡的姿勢,語氣平和的說道:“要付什麼樣的代價,才能獲得老先生這部‘珍貴’的骨簡?”牧雲特意把“珍貴”一詞加重了語氣。
“那要看小兄弟能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了!”本打算出聲催促的老攤主,連忙改口回應道。
牧雲抬起頭,騰出一隻手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錦袋,在手中顛了顛,發出幾聲撞擊聲,這樣的聲音任誰都能聽出是銀錠相撞發出的。
隨著牧雲掏出錢袋,立刻讓老攤主的眼睛閃出貪婪之色,先前預計十兩銀子的價格,顯然無法再滿足他跟著上漲的貪念,還在其琢磨要多少錢才合適的時候,就聽見牧雲開口說道:“今天主要是為了逛集市,所以沒帶多少錢,隻有這幾錠銀子,不知老先生覺得夠嗎?”
老攤主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身上能帶這麼多的錢,這可抵得上他平常將近兩個月的總收入了!
可是為了利益最大化,他艱難的從錦袋上收回目光,換上不可思議的表情,對牧雲說道:“小兄弟不是在開玩笑吧?這可是一部非常珍貴的修煉典籍,小兄弟用這麼點錢就想和老朽交換?”
“那你說要多少錢?”牧雲的語氣也跟著冷淡了一些。
“起碼要一兩紫金!”老攤主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他此時的腦子都被貪婪占據,哪還有心思去想能隨意揣著幾十兩銀子逛集市的少年,其背後的家族會擁有什麼樣的勢力?
“噗呲——”
牧雲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在心裏做了一番計較和權衡後,換上一種平靜的口吻,像似自語,實則是在說給老者聽:“一兩紫金能兌換十兩黃金,要是銀子的話就是一百兩。”接著抬頭直視老者的眼睛,說道:“你能告訴我劍齒豬的齒骨什麼時候漲到這麼貴的價格了嗎?”
劍齒豬是生長在草原地域的一種雜食猛獸,突出嘴外的劍齒骨質堅硬如晶石,打造的小飾物很好看,深受當地普通人家的女子喜愛。這種劍齒骨雖然在草原地區比較尋常,但地處塢坦荒原的新蘭鎮應該難得一見。況且還被老攤主刻意打磨做舊,當地很多貨商也不一定認得此物,卻被眼前的少年人一語道破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