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晉回到府衙將羊銃師徒移到監房,而後研磨揮毫寫下明日問斬的昭告文書,命人貼到府衙門外。塞外遊俠落網的消息迅速傳開,姑臧城內悲喜兩重天。胡人因除了心頭之患而拍手相慶,漢人們則竊竊議論塞外遊俠的身份,莫不為其落網痛徹心扉。冉閔聽說後趕緊離開羊府,趕到府衙看個究竟。
貼榜處早已站滿人,冉閔仗著力大硬擠進去,隻見告示上寫道:“昨日擒得塞外遊俠匪首羊銃、李弘二人,經大王裁度,定於明日午時城外問斬,敬請姑臧父老觀瞻。”冉閔重新看了一遍,確認薛蘭靈沒在其中,懸著的心總算稍安。這種莫名的擔心讓冉閔困惑和羞惱,薛蘭靈的安危與自己有何關係,他應該牽掛羊銃與李弘的生死,畢竟兩人因為石豹滅門案才被擒拿。該怎麼辦,冉閔不知所措。
擠出人群,冉閔如行屍般走在姑臧街頭,旁邊人們的議論對象好似都針對自己,腦海裏浮現的是羊銃師徒哀怨的眼神。冉閔不願欠任何人的,他決定明日劫法場,哪怕勢單力薄也要嚐試。
“大哥,到處找你,快回家去。”趙錢迎麵走來道。
冉閔問道:“你知道羊銃的事嗎?”
趙錢小聲道:“全城裏都知道了,大哥快藏起來吧,羊銃師徒萬一招認你可就危險。”
冉閔道:“他們不會招認……都是我不好。”
趙錢安慰道:“官府抓的是塞外遊俠,即便你不殺石豹,他們也難逃法網。”
冉閔苦笑道:“是非曲直我心裏有數,三弟,以後若有變故幹娘和巧妹就交給你們了。”
趙錢失色道:“大哥,別做傻事,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冉閔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我隨便說說而已,別當真。”
趙錢鬆口氣道:“嚇死我了,走吧,幹娘讓我找你吃飯呢。”冉閔欣然同意,與趙錢往家裏行去。
與外麵的喧囂相比監牢裏顯得清靜,李弘緩過勁來,對羊銃道:“師傅,有一事徒兒想不明白。”
羊銃道:“想不明白為何承認塞外遊俠的身份是吧?”李弘點頭。
羊銃道:“張晉早知道你我身份,他差的隻是借口,本以為還能轉圜……”
李弘低頭道:“都怪徒兒魯莽,讓張晉得了借口。”
羊銃道:“或許天意如此吧,為師承認身份也屬無奈。你想他們若追根問底,其餘弟兄難免遭殃,不如你我承擔下來,想那張駿知道厲害輕重,多半不會深究。”
李弘擂牆道:“都怨我。”
羊銃問道:“後悔嗎?”
李弘咬牙切齒道:“後悔沒有殺死張晉,我自小父母全被羯人殘殺,多虧遇到師傅,否則難活到今天。此番若是死了,也算其所。”
羊銃笑道:“敢作敢為,像我年輕時候。”
“都快死的人了,白費這些力氣做什麼?”獄卒拎著飯盒過來道。
李弘怒視道:“我願做什麼就做什麼,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
獄卒道:“不跟你浪費口舌,那,這是張大人特意為你們準備的酒肉,好好吃,明天好上路。”
羊銃釋然道:“不出所料,不出所料……”
李弘拋卻生死,狂笑道:“拿來,拿來。”
獄卒哂笑道:“我見的死囚多了去,第一次見這樣痛快的。”
李弘道:“他們怎能與豪俠相比。”說完將酒肉端進牢內,擺到羊銃麵前道:“師傅,喝酒吃肉。”羊銃舉起酒瓶喝個痛快,李弘也不客氣,扯條雞腿塞到嘴裏。
獄卒搖頭道:“這兩人,瘋了。”
再說冉閔回到家中,心神總是恍惚不定。細心的巧妹發現異常,悄悄問趙錢道:“三哥,閔哥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