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荷家包子(1 / 2)

江南的小雨,軟綿綿地下,慢悠悠地落,耗個數日,將土味和草葉氣都浸染到風裏,聞著便讓人胸悶。

“嘖,荷家傻包子杵在那兒呢,我們走去逗逗她?”烏發明眸的荷家嫡長女荷雨芹年方十歲,稚氣未消的麵孔上攜著一絲怨毒的笑,摩挲著新修整過的長指甲悠悠地踱步過去。

她身後跟著的荷家二小姐荷雨簾是二房所出,比起荷雨芹麵貌更明豔些,不過一雙杏瞳半睜半閃的,神情頗為瑟縮怯懦:“怎……怎麼逗?”

“聽母親說,這傻包子撞了大運,今日就要被接去跟庵裏的老祖母一道了,”荷雨芹不懷好意地笑,“我看著,她這副好皮囊放在那種窮靜之處,實在是委屈了,不如我們幫她一把?反正她是個傻子,話也說不出。”荷雨簾雖然膽小,但並不傻,況且荷雨芹有這種想要毀荷包樣貌的心思也不是第一回了,自然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那靠著池子坐著的小女郎本是背對著這邊,聽到腳步聲神色恍惚地轉過身來,一對絕豔的丹鳳眼水汪汪地看著她們二人,張嘴咿呀了一聲。這個僅有八歲就生得貌美絕麗的小女孩正是荷家四房所出的三小姐——荷包。

荷包的生母是豔動天下的名妓包詩詩,當年她與荷家老爺荷時風相戀一事在京城可謂轟動一時,不過包詩詩見異思遷,生完荷包就拋夫棄女。聽說那時的荷時風受了相當大的打擊,因著京城已是他的傷心之地,待著也是徒增悲痛,就請纓到南方處事,舉家到了江南地方。七八年過去,荷家便留在了江南。

再說這荷包,一生下來就有呆相,雖然年歲漸長,樣貌愈發地像那包詩詩,但人也愈發癡傻,到了八歲的年紀,還不能開口說話。至於她為什麼要叫荷包,全因為荷時風心底刻骨銘心地記恨著包詩詩,記恨到要把她的姓安進兩人親生女兒的名裏時刻警醒自己。

正房柳氏就打趣說:“得虧荷包是個傻子,若非如此,一個女孩兒家怎甘願叫這種荒唐名字?”

不過荷時風也不會在乎荷包這名字會不會不妥,他看到荷包就想到包詩詩,眼裏隻剩下隱隱的恨與厭惡了。

荷包是真傻,也是真美。荷雨芹同荷雨簾在同輩的孩子裏算是樣貌好的了,可是跟這荷包一比,就什麼也不是了。荷雨芹本就性子跋扈,她母親柳氏過去在包詩詩那兒吃了不少醋,還將那些怨氣不忿都潑到自家女兒身,導致她對這個貌美如花的傻庶妹更加不喜。而荷雨簾則是自小被荷雨芹壓著,成了這膽小如鼠的性子,從來都是唯柳氏和荷雨芹是瞻,絕不敢有一點忤逆之意。

荷雨芹眉開眼笑地走近荷包,伸手撥了撥荷包肩上披著的未經打理的亂發:“傻包子,怎麼一個人到這兒來了?你看看你這個樣,好歹收拾一下,聽說祖母最喜潔淨,她見你這模樣,指不定突然就會後悔了呢……”

荷包聽不懂她說什麼,隻見她朝自己笑,便也衝著她嗬嗬一笑,一咧嘴露出一口細白如貝的牙,笑得跟朵梨花似的。

荷雨簾有些不忍心看,別過了臉去。她想起前年荷雨芹故意打翻瓷碗將荷包往地上推的情景,心頭不安起來。那次是被荷雨芹得逞了的,荷包被紮得滿臉是血,偏偏過了一年多那些傷疤就全消失了,此後荷雨芹一見荷包完好無損的臉就氣得心裏直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