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十九年五月,赫連文科取士,進士及第者共百人,經殿試,禦筆欽點狀元張天玄、榜眼莫文勝、探花雪卿。
瓊林宴上,君臣同歡。
今科三甲皆堪稱百年不遇之奇才,不但才高八鬥,更兼一表人才,氣宇非凡。狀元之桀驁,榜眼之文秀,探花之冷俊,均令人眼前一亮
但更多的目光和注意力,包括景帝在內,都留給了探花雪卿。
赫連君霖見景帝點了頭,便對這名容顏如雪的雪探花笑著問道:“孤從前有位東宮舍人,其容顏與雪探花可謂如出一轍,舍人名喚火君,不知雪探花是否熟識?”
被點到名字的人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頭來,逼人的容色瞬間黯淡了一園的盛景,明明是溫柔到極至的容顏,卻泛著雪一般的寒氣,令人隻敢遠觀,不敢近賞。他的寒氣與火君的火氣仿佛同出而異形,在同一張絕美容顏上,幻化出兩個極端的氣質,若說他們兩人毫無關聯,任誰都不會相信的。
雪卿朝赫連君霖似有若無地淡淡一笑,道:“微臣不曾聽說過這位東宮舍人!”
景帝不禁讚歎地望著這張仿佛蘊集了天地間所有溫柔俊雅的臉,想他後宮三千,堪稱雲集了無數人間絕色,無論是琴心三姝之蓮貞、亂世煙雲之王雲煙、閉月蓮仙之閉月,還是傾城素手之孫芙雅,竟都比不上眼前這個叫作雪卿的男子,後宮佳麗也許傾國傾城,但遠不及他男子之身卻賽過美人的絕代風華,便是這種不可一世的風華,將人間女子盡數比下。
想起幾年前那個紅發火衣的東宮舍人,似乎也是這般絕代的容顏,隻因那一身火氣過於耀眼,反倒遮掩了他真實的相貌,而眼前的雪探花,雪色長衣,黑發簡略束起,低調之中流露著不容忽視的出世之風,沒有火君那樣異常的外表反而更能突出他的絕世容顏,令人驚歎之餘也不會生出“非我族類”之心。
這邊雪卿話音剛落,卻聽到隔了榜眼莫文勝的狀元席上傳來一聲冷哼,雪卿轉頭看去,正對上狀元張天玄充滿毫不掩飾的敵意,不禁付之一笑,以杯敬之,狀甚不屑,引得張天玄眼中的敵對之意又旺了幾分。
倒是中間的榜眼莫文勝微笑著敬了雪卿一杯,雪卿以笑還之,笑顏之下是冷冷的疏離。
赫連君卓仔細地估量著今科三甲。狀元張天玄才氣飛揚,卻過於跋扈,頗帶些王者霸氣,若生在亂世,當有問鼎霸業之能,但屈作謀臣,恐怕不太適合;榜眼莫文勝,溫文儒雅,十足的文人士子,恐怕文才有餘,謀略不足;他更為看重的是探花雪卿,那一身的氣勢若不加掩飾,足以與張天玄一較高下,如同當年的火舍人,但在朝為官,太過飛揚跋扈卻不是好事,雪卿的鋒芒確實難掩,但他畢竟已經收斂了,對自己的才能可收可放的人,才是他最需要的人才!
心上篤定之後,赫連君卓以杯掩唇,想起這幾年來的潛移默化。
三年前,朝中分為四派,以右相齊雲為首的太子黨,自是擁戴著太子赫連君霖,齊相是太子的當朝國舅,幫自己親外甥無可厚非;以左相駱懷道為首的大皇子黨,擁戴大皇子赫連君華,赫連君華的生母駱淑妃是四妃之一,自己又是長子,也頗有競爭實力;另外就是自己這一派,剩下的就是中立者。
不過那時各皇子間的鬥爭尚不明顯,除了左右兩相已有分歧之外,其他朝中重臣,如王振伍、程冠英、馮少民等人多數持中立態度,但自赫連君華自請駐西羅族之後,就漸漸地不對勁起來了。
首先,且不論赫連君華的離開是否有人暗中操縱,因為據他所知,駱懷道在赫連君華身上可是費了不少功夫,赫連君華能否問鼎皇位直接決定了駱家的富貴榮華能到幾時,沒道理就這麼輕易地放他離去,除非有人可以代替,而這個代替者很容易就可以猜得出來。
接著離開的是歐陽玨澤,歐陽玨澤的舊傷複發,明顯存在著太多的疑點,其中到底是什麼原因,恐怕在父皇的刻意隱瞞下,是很難得知了,但失去歐陽玨澤的支持,對他來說,是幾乎致命的打擊,歐陽玨澤不但是朝中文臣之首,又是赫連四將之一,他在朝中的影響力絲毫不下於競陵王和王振伍。
幸好還有赫連竹士,由於藕裳的關係,赫連竹士同他走得很近,競陵王雖表明了不參與皇子間的皇位之爭,但並不阻止他培養出來的一文一武兩名義子各為其主,赫連竹士娶了大公主之後,幾乎為他爭取到了鎮南將軍沈金戈的支持,但很快,赫連竹士自請外調,若非遭人脅迫,斷不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