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十六年十二月中旬,貴人饒氏暴病而卒,景帝感其生前賢德淑良,追封為惠妃;饒氏侍女文瓊以身殉主,忠良可嘉,追封為宣儀;禦前承旨柳芊兒玩忽職守,觸犯聖顏,降為從七品宣容,調回千蓮宮。
不日,赫連四將之一、二等武定侯、光祿大夫、承乾閣大學士歐陽玨澤舊傷複發,不治而亡,舉國大慟,景帝為之罷朝三日,令其弟歐陽生繼承二等侯之爵位,賜世襲罔替。
祁陽郊外一條偏僻的古道上,停著一輛樸素的馬車,車前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
男人年近四十,儀容儒雅,身長微瘦;女子三十多歲,婦人打扮,素色衣裳,容顏秀美。兩人一齊向道路的另一方張望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女子等得有些焦急了,不安地問男子:“怎麼還沒到?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男子溫柔地將女子擁入懷中,為她擋去冷風,安慰道:“芊兒如今被降了品級,出宮自然不如從前方便,但有三公主照應著,不會有事的,別擔心!”
女子點了點頭,神色有些黯然,男子見狀也微微歎氣。
馬蹄聲由遠及近,兩人一齊抬頭,正看到兩匹駿馬朝著他們奔馳而來,其中一匹馬上的綠衣少女正是他們要等的人。
兩騎在馬車前停下,馬背上的兩人翻身而下,綠衣少女疾步上前便拜,女子急忙扶住。
“師父!”綠衣少女有著一雙清麗異常的眸子,此時泛著點點淚光,尤顯動人。
女子也激動得有些淚意,輕撫著少女纖秀的小臉,強自笑道:“你沒事就好,不然,師父——”一陣心酸湧來,後麵的話語隻化作一聲輕歎。
“哼!”一聲火氣十足的冷哼出自綠衣少女身後的紅衣男子,他憤憤地說,“若不是你平白帶出了叛徒,芊兒如何至於失手被擒,可恨那皇帝還要追封她!”
“火君!”綠衣少女回頭低聲喝止。
火君又哼了一聲,神色仍是不平,卻也不再抱怨。
“芊兒,那天夜裏太匆忙,還沒請教這位是?”女子微笑發問。
柳芊兒遲疑片刻,道:“他叫火君,如今位在東宮舍人!”
女子吃了一驚,與身旁男子互視一眼,由男子提出了疑問:“難道太子殿下竟也參與此事?”
“這。。。”柳芊兒對這個問題很是為難,火君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搶過來答道:“那日出手相助,隻為芊兒,與太子無關!”
女子聞言微驚,繼而欣慰而笑,不禁將火君打量了起來,竟是紅發紅眸,火般妖異,女子隻當他是異族人士,驚訝之後便驚豔於他絕美勝過女子的五官,隻是這樣完美的容顏時常被他身上天生的火焰之氣所掩蓋,明明是柔如細水的輪廓,卻有著狂熱不羈的氣息,而尋常人極容易沉迷於他暗紅色瞳眸中妖異之火,若是有幸細察他的每一寸容顏,必定是驚為天人,傾倒眾生。
女子盡管閱曆非淺,見到如此人物,也覺得目眩神移,不禁嘖嘖讚歎。
柳芊兒雙頰微暈,惱怒地瞪了火君一眼,全然的小女兒嬌羞情態。
女子一笑,向火君抱拳謝道:“火公子搭救之恩,我饒慧嵐在此謝過!”
她身邊的男子也抱拳道:“歐陽玨澤謝過!”
火君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饒慧嵐忽又想起什麼,向柳芊兒問道:“那天夜裏,皇上究竟是怎麼發現我們的計劃的?他後來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是三公主救的你嗎?你現在在宮裏處境可好?不好的話,就跟師父一起走吧!”她麵上滿是關切憂心之情。
柳芊兒忙一笑撫之,既而微歎,道:“那天晚上,是文瓊向皇上告的密!”
饒慧嵐臉色一白,震驚地望著柳芊兒,這個消息對她的打擊不小,文瓊跟了她十幾年,除了歐陽玨澤的真實身份,她幾乎知道她所有的事,她一直都視文瓊為知心姐妹,為什麼。。。
“她是最忠心的密宸閣成員,不願背叛皇上,就隻能背叛你!”柳芊兒淡淡地解釋道,覺得有些氣悶,便深深吸了口氣,說,“幸好有火君在,才救得師父脫身,我被打入天牢之後,皇上便將文瓊秘密調到了紫宸殿,估計本來想給她重新擬派任務和身份,卻不知何故,被千蓮宮淑容孫芙雅發覺便揭露出來,火君衝動之下,便將她暗殺了,皇上也不追查,隻說她殉主了!”
聽到這裏,饒慧嵐同歐陽玨澤不約而同地看了火君一眼,能在紫宸殿中殺人,且不露痕跡,全身而退,這個男人實在高明得有些可怕!
火君仍是愛理不理地冷哼一聲。
“我被關押之後,太子殿下、三公主、安西郡王都曾出麵求情,但甚為可疑的是,宸妃竟也為我出麵,我與她素無往來,實在有些蹊蹺,聽梅秀說,是千蓮宮的孫芙雅不知用什麼方法說服了宸妃,而宸妃向來不善言辭,我大膽猜測,可能也是孫芙雅授意宸妃說服了皇上,隻是一直猜不透孫芙雅的用意!”想起那個優雅淺笑之中仿佛蘊藏著無限秘密的少女,柳芊兒與火君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