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傷心橋下春波綠(1 / 2)

“據我所知,越殊的翊南王府世子在中毒之後連自己的解藥都不聞不問,也並沒有病急亂投醫的架勢。那此番又為何就不惜跪在老夫麵前來求醫呢?”穆植收起那副不倫不類的坐姿,甚是端莊的坐在上麵,眼睛裏有著通悉世事的明了。

“因為,所愛者有甚於生者。”字字斬釘截鐵,蘇憫跪在下方抬起頭看著座上鬢微霜的長者,雖跪於地這種氣度卻不輸於平視。

穆歌聽了這句話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師父,看著他也是朝這邊望來,耳朵邊又回想起剛才師父的那句質問。

“為何會有鳥兒不願自由自在的在天空與所愛比翼齊飛,而寧願居於一方牢籠為他人而歌唱。”若她放下一切仇恨,與蘇憫在一起,那麼這一生一定再無顛沛流離,而皆是幸福美滿。可是她又是怎麼回答的呢?

“因為總會有那麼幾隻雀兒掙脫金絲牢籠,甚至是打破那個象征著囚禁的牢籠。”其實她隻要點點頭,師父就可以出手相救,甚至他們師徒的關係也能和好如初,可是她竟不願意,她竟願意離開蘇憫,她竟寧願仇恨貫穿她這一生。

所以穆植也隻能哀歎一聲:“我此番本是想勸你回頭的,若你不願意,那這個蘇憫就與我無甚關係,所以也不值得我勞心勞力了。”

若所愛者有甚於生者,那麼若是穆歌離開了蘇憫,那蘇憫也是活著了無興致,那救與不救又有何區別。穆植心裏這樣想了一番,就看向了自己的小徒弟,她此刻的神情也是妙得很,隻是蘇憫並沒有回頭看上那麼一眼。他倒想看一看穆歌此番又是如何抉擇,隻有這放不下的情愛才會叫人難於抉擇。

穆植猜想的不錯,穆歌心裏現下心裏的確是糾結萬分,若是她真的抽身離去,那恐怕就不隻是讓蘇憫從一個夢中醒過來這麼簡單了。現在方恒已經為她鋪好離去的路了,她不該動搖,到時候他身邊有那麼多人總會護他周全。但此刻若是蘇憫得不到師父的相救,這才更值得人憂心。是以穆歌低頭看了一眼蘇憫的孱弱的身軀再無半分猶豫,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精致的手鐲。把手鐲放在了穆植的茶盞旁問道“師父你可還記得這個手鐲?”

“蓼蓼、、、、、、”看著這個鐲子嘴裏還像當年一樣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卻再無人回應。打磨光滑的玉石,纏繞著鏤空的金線銀絲,卻因為歲月侵蝕也略顯滄桑。他仿佛還記得當初那雙鐲子光彩流轉的樣子,就像當年他們都還年少的樣子。“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他還記得那女子紅衣翩然出嫁時的場景,也記得她輕衫襯跳脫笑顏如花的畫麵。可記憶再鮮活,終究抵擋不住年歲漸遠。穆植一怔,他有多久沒有見到這個手鐲了?這十多年過得有多麼的漫長而無趣啊,讓他竟然連時日都記不清楚了。每每看著穆歌,他都會恍惚那麼一刹那,相似的眼眉,相似的笑顏,他是不願讓她的女兒陷於仇恨的。可是執念的是他,放不下她的是他,讓穆歌被仇恨所困的還是他。若不是他無用,他定會親自手刃虞坍的,可是他卻是一個廢人。

“看來師父還記得?這手鐲本有一對,是我娘成親的時候師父親手幫她戴上去的。這手鐲我一隻,妹妹一隻,當如今世上隻留存我手上這一隻了。”穆歌看著師父突然因往事而疲倦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忍,卻還是說起了往事。原本那些事情她不該再提的,她終歸是太自私。

“小丫頭,你竟拿你娘來求我,如此,我也隻能應承你。”穆植手指微顫拿起手鐲緊緊握住,卻也隻是冰涼一片,再無佳人餘溫。“隻是一樣,我有個不成文的約定,我救過一次的人不會再救第二次,希望你好好記住這句話。不管到時候是什麼有甚於生者,你都需要記住沒有什麼東西抵得上我穆植救回來的性命。”

穆歌把蘇憫扶起來,看了看穆植的悲色也是有些埋怨自己,也罷她本來就是一個心狠的人。“蘇憫,你來扶我一把,我剛才把腳崴了。”穆歌湊在蘇憫耳邊悄悄地說,生怕打擾到了穆植此刻的心緒。

把腳崴了?他想了一下可能是剛才急匆匆的出門那一霎那崴到了,還虧的她能跑那麼快。把她頭上撞斜的步搖扶正,然後一把把穆歌抱起來就打算送她回房間,走的時候也深深看了穆植一眼,雖然他們以前的那些糾葛他不懂,模模糊糊聽了個大概,他也想當做不懂。這一切還是多虧了他懷中這個小小人兒,恐怕這些他是還不清了。“蘇憫一直都是個惜命的人,從今以後隻會更加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