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岐山回來,雪煙給柳歆連著用了兩天的藥,下了兩天的針,她醫術極高,柳歆體內毒素被她盡數除去,人雖然尚無意識,卻隻沉沉睡去。
到了第三天,雪煙算計著人快醒了,便讓何嬸熬了粥,準備了幾樣藥膳,親自端了,來到後院。
小虎和雲江月正在院子裏。
小虎和她娘何嬸是吳婆婆在山裏救的,之後便在瀟然居住了下來,何嬸燒得一手好菜,小虎則聰明可愛,極其討人喜歡。
雲江月來了之後,小虎像尾巴一樣有事沒事跟在後麵,可能是因為這個院子裏極少有男子出現,雖然雲江月總是冷冷的,但是絲毫不影響小虎跟著雲江月的熱情。
雲江月不知道跟小虎說了什麼,小虎歡叫一聲,向雲江月撲去。
這一次,雲江月並沒有像剛來時那樣,將小虎推開,而是任由他撲到身上,他一把把小虎抱了起來,高高舉起,去夠樹上垂下來的冰掛。
晨曦柔和的光芒灑滿了整個院子,也照在雲江月的臉上。
雪煙走進來,看見的恰好就是這一幕,在那個冷漠桀驁的人臉上,她看到了另一種純淨的、安然的、溫暖的笑容,明媚得一如燦爛的金色陽光。
原來,他也可以這樣笑。
可是為什麼,他要用冰冷把自己封起來?
她是醫者,她可以醫病,卻無法醫心。
不遠處,房門開著,柳歆半倚在門口,臉色憔悴蒼白,定定地看著院子裏的雲江月和小虎發呆。
“柳姑娘醒了?”雪煙道。
雲江月回頭,看到柳歆,趕忙放下小虎,道:“你終於醒了?”
待他發覺自己臉上的笑意還沒有完全退卻時,不由輕咳一聲,慢慢收斂了神情,重新換上那副冰冷的模樣。
柳歆眸中一暗,垂下頭,低聲道:“是,我沒事了,讓你擔心了。”
“這是雪姑娘,是她救了你。”雲江月見雪煙走過來,介紹道。
柳歆向雪煙行了一禮,道:“多謝雪姑娘救命之恩。”
雪煙道:“你的毒剛解,不宜受寒,快進去吧。”
三人進了屋,雪煙把飯菜擺到桌上,又給柳歆把了脈,道:“你昏迷日久,身子很虛,我讓何嬸給你做了藥膳,你要多吃一點,”又對雲江月道,“雲公子前兩日也受了傷,驅毒之後也需進補,正好你們兩個一起用。”
“你受了傷?”柳歆一把抓住雲江月的手,擔心問道。
雲江月不著痕跡地從柳歆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道:“一點小傷而已,雪姑娘醫術高明,早就沒事了。”
雪煙道:“柳姑娘不必擔心,雲公子的傷真的沒事了,你們先用飯,我過會兒再來。”
說完起身告辭。
等雪煙走遠,雲江月拿起桌上的筷子剛要夾菜,被柳歆一把攔住:“等我試過了毒再吃!”說著,就要拔頭上的銀簪。
雲江月輕輕拿開柳歆的手,夾了口菜放進嘴裏,淡淡道:“放心吧,沒有毒。”
柳歆有些吃驚地看著雲江月的舉動,慢慢地,吃驚變成了一股難言的幽怨,道:“從小到大,除了我親手做的,你從來不吃別人做的東西。”
雲江月沒有答話,過了一會兒,才道:“這麼些天,你備下的幹糧,早就吃完了。”
柳歆的毒解了之後,又在瀟然居住了數日,身體一天一天好起來。
她這次中毒耽擱了不少日子,於是便想和雲江月商量著盡快告辭。
她來到雲江月房間,人不在,但是她卻從桌子上發現一張字條:申時,碧山暮下。
柳歆隻覺心中咚地一下,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湧上心頭,能留下這張字條的,除了那個女子,還能有誰?
她尋了個借口去找雪煙,不出所料,雪煙果然不在。
柳歆回了自己住處,站在門口,遙望碧山連綿的雪峰,站了好久,她為什麼要約他?他為什麼又要赴約?
白日裏的碧山,如聖潔的少女,光潔亮麗,山頂終年不化的積雪,仿佛少女的肌膚,細膩潤澤。
這是雲江月第二次登上碧山,這一次,與那日晚上不同,這次因為看得見路,辨得清方向,所以雖然峰高勢險,但攀援起來卻容易許多。
碧山暮,就是雲江月摘雪蓮的地方,也是在那裏,他第一次見到雪煙。
雲江月登上碧山暮的時候,雪煙早已等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