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泥土,灰色的薄霧,巨獸的屍骨……赤色山脈深處一如既往的詭異莫名,人走在其間,隻覺得全身都要戒備起來,心神不寧,毛骨悚然。
這裏本該無人敢入,卻有一名女子,白衣黑發,灼灼風華,靜立於一塊巨石之前。
她伸手撫摸了一把巨石粗糙的表麵,帶起血肉深處一陣刺疼,那本該瑩白如玉的纖纖素手布滿觸目驚心的傷痕,仿佛遭受了可怖的極刑,讓人一看就忍不住皺眉,進而為她心疼,但她本人麵色僵硬,似乎毫無所覺。
緣殞弱妝的內心遠不如表麵上的平靜,她感受到掌心真實的觸感,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她終於脫離虛空之境,卻靈力全失,根基盡毀,形同廢物!
記憶更是破損不堪,讓她每每回憶從前便頭痛欲裂,隻有幾個熟悉的字眼銘刻於心,永世不忘——緣殞弱妝,天地四傑,師傅!
當然還有一個,鵬王!
“小、鵬、王!”她幹啞的嗓音如同砂礫摩挲一般難聽刺耳,語氣近乎詛咒,本來僵硬麻木的臉隨著這個詞的喚出猛地一變,眼中猶如啐了毒,盡是狠辣與暴戾。
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上,站著兩個白衣男子,一個年少,一個年輕,二人都在看她。
年少的與那女子相似年紀,十五六歲的樣子,純真良善,一雙眼睛盯著少女的手猛瞧,麵露擔憂。
年輕的身著寬大的廣袖祭司服,腰間一根白色暗紋緞帶束緊,一枚代表著祭祀高貴身份的玉墜直直係著,顯得他身形修長,恬淡如水,他胸前一片暗紅,白衣上點點血色,顯然受傷不輕,麵上卻是無波無痕,更顯從容。
或許,也可以稱之為冷漠。
如果有人在這裏,一定會認出這名年輕男子——玄元國禦用大祭司,百裏微生。
至於這名少年,則是他一個不見經傳的小徒兒,名楊七。
“師傅,她怎麼了?”楊七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百裏微生,他們隨這女子在這裏站了一個時辰了,到底是走還是不走。
“我也不知道。”百裏微生抬首望去,平靜無波的眸子裏終於蕩起一絲漣漪。
赤色山脈深處、千年大陣中走出的人物,絕對能讓所有人忌憚,她卻根基盡斷,靈力全無,形同廢物,並且語言不通,目光呆滯,若行屍走肉,仿佛輕輕一推就會倒下。
而也正是因為有她,他們才能破開她降世所在的那個上古廢墟遺跡的空間陣法,才能安然無恙地避開所有魔獸走到現在,所以不管她做什麼,他們都得跟著。
她是他們唯一的生門!
見女子動了,似要往西北方而去,他抓住楊七的肩,腳尖一點便飛身而下,衣袂飄飛,行雲流水。
緣殞弱妝木然地看了他們一眼,腳步一頓,似在等待。
相處了兩日,緣殞弱妝知道他們對自己並無惡意,並且還有可能幫她,於是默認跟他們同行。
“那個,姑娘,你真的沒事嗎?”走了幾步,楊七忍不住問,緣殞弱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叫他毛骨悚然,她的眼睛有一種魔力,深邃無比,讓人如落深淵,想尖叫卻又死死壓抑著不敢出聲。
楊七頓時麵色慘白,竟往後一退,百裏微生的手輕輕落在他的肩頭,他回神看到師傅淡然的麵孔,這才敢呼吸一口氣,後怕不已。
他怎麼忘了,這樣一個妙齡少女,可是吸食了一滴聖者血液和七位布陣者全身的血液才破陣而出的,那七名布陣者的死狀現在回想起來還讓他心驚不已,哪怕他們一開始布陣是為了對付師傅的,他看到的時候還是差點尖叫出來。
緣殞弱妝已經收回了目光,感受到身邊少年的驚恐情緒,麻木的臉似乎緩和了一些。
這裏不是虛空之境,這裏是人間,身邊站著的是活人,往西北方向走,最多再三天,她可以碰到更多的活人,她一定要弄清楚這裏是哪裏,而她到底是誰!
還有膽敢把她關進虛空之境、讓她受盡無盡虛空折磨的人,真讓她碰到,別說靈力全失,就算隻剩一滴血,一縷魂,她也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緣殞弱妝確實是一個有魔力的人,她情緒上的小小變化,便可以深刻的影響到周圍的人,楊七再度悚然,要不是師傅在,他估計會拔腿就跑。
百裏微生則若有所思,驚訝於緣殞弱妝的精神力之強,這個解釋最合理,隻有精神力強大的人,才能在一念之間影響他人。
這個女子,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