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上的空氣像煮熟的沸水,滾燙地翻滾著死寂,一位裹著白色頭巾的中年男子,攀爬上熱浪翻滾的沙丘,眼前那一望無垠的沙地,在空氣中變得扭曲,倒影在頭巾下那黝黑的瞳孔之中。身後的駱駝漠視地瞥了一眼係於他腰間的褐色水壺,隨後又將笨重的眼神望向了沙漠盡頭,那片赤墨交織血色天域。
“這就是沙墓嗎?沒有想象中的涼爽嗬!但作為人類的禁足之地,也並非像議閣那群老頭子驚歎的那樣可怕吧,不然怎麼會有軍隊出沒於此!真是老夫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中年男子仰起黑越越的麵孔說道,粗橫的劍眉之下赤裸裸的暴露著一雙滿蘊憂傷卻異常堅定的眼睛。然而,爬滿皺紋的眼角,伴隨他張合眼簾的刹那,無意間流露出的一絲生機,卻頃刻引來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猙獰。這種令人厭惡的感覺,如是屍體腐爛發出的惡臭,可這惡臭的根源卻不是來自同一個方向。
此刻,遠處起伏連綿的沙丘微微震顫,開始露出些許不安,隨之一陣半米高的沙浪,若潮汐般瘋狂的襲向中年男子。沙粒之下不僅散發著作嘔的屍臭,更掩藏著不知謂何物的死獸。
就在一滴露珠,即將脫離草葉的瞬間,就在一束陽光,即將衝破烏雲的刹那,這頭行動遲緩的駱駝,抬起沉重的蹄子,又輕輕的落在了駝峰之下地麵,像一片羽毛飄入平靜的湖麵那樣安詳,那樣坦然。隨後周圍便恢複到了最初的死寂,不,這應該叫做空寂才更加準確。駱駝依然是那種冷漠的眼神,瞥了一眼四周蠢蠢欲動的沙丘,似在警惕,也似在警告,反正這時候的沙漠,連死亡的氣息都尋不到半分,隻剩下如針戳般刺痛皮膚的光線,若萬支利箭從萬裏無雲的天際射來,烤熾著這片荒無人煙的沙墓。
“謝謝你啦,老夥計!”中年男子顯得處變不驚,微微向後側臉,看了眼剛剛起伏的沙丘,又將冷靜的目光投在地麵的駝影上說道。“你幫老夫趕走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啊!十年不見,你還是那種體貼人的性子,隻要伴你左右,老夫就感覺平生不再需要和任何人類打交道了”
這是對流淌著遠古神獸血液的駱駝的最佳褒獎嗎?還是男子話裏有話?道出了人類這個種族的些許無奈,一切以謎底為謎麵的謎語,仿佛是命運,是精算厘毫的天機,不可道破。
泛著金色光芒的鬃毛,讓這頭駱駝在沙漠裏格外耀眼,本來毫無生機的沙墓,因此,好像頓時綻放出一線金色的希望,正如黑夜中那道如針孔大小的黎明。駱駝伸了伸彎曲的脖頸,輕輕觸碰了下中年男子健碩的背脊,親切的像多年不見的老友,憨態百生。
正在此時,明晃晃的天空中閃過一道黑電,沿著黑電的曲折脈絡望去,墨色天際布滿了千萬道裂縫,恐怖的依附在浩瀚的天空。像雞子般的時空刹那間就要崩碎,給人以心裂般的撞擊感,中年男子的目光朝向擴散的裂縫,追尋到它的根源,把憂心忡忡的眼神再次鎖定在了沙墓盡頭的血紅天域。
“沒錯,這是十多年沒見的雷擎電馳,隻是原本伶俐的殷紅色,已淪為霸道的冥黑!看來我最擔心的還是發生了,一切都逃不過命運之眼啊!”男子突然加快了移動的步伐,隨後如風暴般馳騁地奔跑起來,白色的頭巾被空氣蠻力扯開,漫天飛舞,似蝴蝶般徜徉在風暴的周圍,此刻坦露在駱駝眼中的是,中年男人那頭濃密的黑發,短寸如鋼絲般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