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天水城七號線。
地鐵上人不多,都是些加班到晚上的苦逼白領們,人人低頭玩著手機,提著編織袋的餘天站在靠門的地方,很顯眼。
編織袋裏是一卷鋪蓋,幾身洗的發白的換洗衣裳,幾卷翻爛的小說,還有一些爺爺留下的老物件,請村長掌過眼,不值幾個錢,餘天也就留在身邊,好歹存個念想。
下了綠皮車,倒了三趟公交,才終於坐上7號線,還有十幾站才到目的地天水大學站。
又到了一站地,下去幾個疲憊的白領,上來四個頭發五顏六色的小青年。
幾個人進來也不找座位,一個非常殺馬特的小青年壞笑著對另一個黃毛說道,“偉哥,順航街那幾個擺攤的真好欺負,我今兒一天就收了八百多。”
黃毛接過來殺馬特遞出來的五百,“兄弟幹的不錯,順航街都是外來打工的,向來好欺負,要不是咱哥倆關係好,我能把那塊好地方給你?”
殺馬特當然對黃毛“重情重義”又是一陣吹捧,剩下兩個小青年也交了一部分錢。
餘天聽出來這四個家夥算是一個收保護費的犯罪小團夥,而且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在車廂裏大聲談論。車廂的白領們也都聽出來,有些人抬頭想要說些什麼,結果和黃毛的目光一接觸,馬上又低頭看著手機,畢竟這世上很多事事不關己,還是手中的手機更有吸引力。
聽著幾個小青年的話,餘天倒是想起來家鄉那幾個欺行霸市的小子們,自從被他教訓幾次後就老實了不少,這幾個小子餘天剛想讓他們安靜點,畢竟在綠皮車上逛逛當當那麼久,都沒睡個好覺。
結果忽然從車廂角落站起一道人影,是一個穿著破舊的農民老伯,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有些年歲了,不過似乎為進城專門收拾過,很幹淨。老伯之前是坐在角落,所以餘天才沒注意到,不過老伯腳下的編織袋讓餘天倍感親切。
“你們怎麼能這麼欺負人,出來打工的,遠離自己的父母孩子,容易嗎?”
老伯說的義正言辭,黃毛四個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低頭看手機的上班族也注意到這裏的變化,響起幾聲嗤笑。
黃毛一把抓住老伯的衣領把他按到車廂上,“老土鱉,活膩歪了吧,信不信哥兒幾個今天斷了你一條腿!”
老伯看上去有幾分力氣,一把就握住黃毛的手剛要反擊,黃毛身後三人一起動手,製住老伯,對著幾個拿手機拍照的人,“拍什麼拍,信不信連你們的腿一起打斷!”
黃毛倒不真敢,這年頭信息這麼發達,萬一傳到網上,公安同誌們隨隨便便就可以抓到他們,也就欺負欺負這個鄉下人來勁。
不過黃毛的威脅很有效,很多人放下了手機。隻有農民老伯還在那裏掙紮,“你們不能這樣,他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都是養孩子的,你們……”
老伯的喉嚨被掐緊,說不出來話,黃毛大叫著,“讓你廢話!”
“啪!餘天看不下去,伸手就把黃毛的一隻胳膊卸了下來,這麼多年跟隨爺爺,對人類身體構造懂了不少,卸條胳膊輕車熟路,加上又算是偷襲,順利無比。
黃毛剛剛趾高氣揚,忽然感覺胳膊一陣劇烈疼痛,大叫起來,“你是誰,多管閑事!”
自詡為老實人的餘天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餘天。”
黃毛一愣,旋即看到餘天手裏的編織袋,大笑,“我道是哪位大佬,原來是個小土鱉!”
身邊三人附和著笑了起來。
把編織袋放在遠點的位置,以免誤傷,餘天笑道,“你才是土鱉,你全家都是土鱉!”
黃毛大怒,“找死,給我廢了他!”
殺馬特帶著兩個小青年撲向餘天。
餘天毫不在意,左手抓住一個青年的肩膀,哢嚓一下,就卸了他的一隻胳膊。右手如法炮製,把另一個人的胳膊卸掉,右腿高抬,直接踹在殺馬特的肩膀上,同樣讓他胳膊脫臼,不過餘天這一腳比手上的力量要大上很多,殺馬特被踹飛撞到黃毛,兩個人倒地呻吟。
沒想到剛才還囂張無比的黃毛根本就不爬起來,跪在地板上,“大哥我錯了,放過我們吧,都是你個廢物,沒事惹大哥幹嘛!”
黃毛給了殺馬特一巴掌,把殺馬特直接打愣了。
餘天一笑,這黃毛倒是個妙人,“你們幾個等會,一會我幫你們把胳膊接上。”
和老伯聊了一下,原來老伯是南方人,這次來天水城是看外出打工的兒子兒媳,小孫子半年沒見到爹娘,做了點手工品托老伯帶來,車上聽到黃毛幾個人侮辱打工者,年輕時就脾氣不好的老伯哪裏能忍得了。
“哎,沒有我兒子兒媳這樣的人,城市哪裏會發展這麼快。”
餘天無言,誠然,代表著一個城市發展高度的是那些跨國企業總部,是那些高樓大廈,是那些地標建築,但真正代表著一個城市生命的,正是這些勞動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