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天快樂(1 / 2)

雪讓我有點快樂

那片白色

和伸向遠方淺淺的車轍

如果這時候飄落

鋼琴單純的音色

我會對自己說

冬天快樂

北湖是北方一個農村小鎮的名字,小鎮很普通,來來往往的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人,小鎮的南麵是一個很大的湖,因為小鎮上的人一直生活在湖的北邊,幹脆就叫“北湖鎮”了,而從小鎮上的主幹路向北轉,是一條蜿蜒的土路,兩邊栽種著楊樹,沿著土路向北,逐漸就是小塊小塊的莊稼地,中間稀稀落落的散落著幾個村子,如果你再一直向北去,這就是農民自稱的“北地”,因為兩邊就都是集中在一起的大片大片的莊稼了。在那中間,有一個很高的瞭望塔,白色的塔身,藍色的欄杆,還有很高的塔尖。不知道站在那裏,能看見多遠呢?這是桑雨小時候一直想的問題。

冬桑雨出生在冬天,具體是哪一天,外婆也記不清了,隻記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是很冷的時候,幹脆就在農曆冬至這一天算作她的生日了。

六歲那年的冬天,桑雨被外婆接到了北湖。汽車一路行駛,城市變成了平原,平原逐漸轉換成鄉村,然後又出現城市,平原,鄉村。桑雨依偎在外婆懷裏,安靜的望著車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天,一片蕭索的景象,不知道到底坐了多久的車,忽然眼前出現了一片湖,湖水泛著清冷的幽藍色,耳邊外婆輕聲說:“到了。”

不一會兒車子停在了湖對麵的小鎮車站,下了車,凜冽的北風迅速包裹了身體,一直生活在南方的桑雨從沒受過這樣強烈的冷風,凍得整張小臉都縮在羽絨服裏。

離外婆家還有一段路,外婆擔心桑雨怕冷,伸手招了輛停在車站邊的摩托三輪車。那個車主裹著大衣蜷在座位上等生意,一看有人招車,立即把車開了過來。

桑雨第一次坐這種三輪車,發動機的聲音很吵,出了鎮子往北去,路麵不平,三輪車顛簸的像坐過山車一樣,有一次桑雨被顛的差點從外婆懷裏跳出去,慌的老人家連忙用手臂箍緊了她。

三輪車的棚子阻擋了她的視線,隻能往後看,一條被車輪壓的凹凸不平的土路,掉光了葉子的楊樹紛紛向後退,北風呼嘯而過,樹枝在風中亂顫,仿佛在告饒這寒冷的季節能放過它們一樣。

三輪車進了村子,時至傍晚,已有幾家炊煙升起,剛冒出煙囪就被寒風吹散了。車子停在了一個院門口,桑雨被抱下車,行李也全部放下來了,車主收了錢後調轉車頭回去了。

這是一個普通的坐北朝南的院子,院子裏很幹淨,三間平房,屋後有一顆很高大的香樟樹,在冬季裏,依然枝繁葉茂,桑雨看見了平房東邊的樓梯,剛想上去玩就被外婆阻止了。

桑雨就這樣生活在了北湖,家裏隻有她和外婆,和一張放在堂屋條幾上的外公遺像。

剛來北湖的第二天早上,桑雨就發了高燒,連著兩天,反反複複退燒起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外婆焦急的日夜照顧。後來桑雨燒退了,人也清醒了,卻對六歲之前的事沒有印象了。別人若問她,她知道自己叫“冬桑雨”,也知道自己幾歲了,可再問她從哪來的啊爸爸媽媽呢,她要想好久,卻也想不起來。對此外婆卻並有多擔心,她撫摸著桑雨的頭,像是在哄她又像是喃喃自語:“忘掉就忘掉吧,有什麼。忘掉才好呢。”說這話的時候,外婆的眼裏溢出了淚水,桑雨不懂,也不問,也不再想自己以前的事,畢竟那時她隻是孩子。

是啊,忘掉才是最好的吧。桑雨原本一家住在南方的一個沿海城市,父親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母親是他公司的財務經理,桑雨還有一個大她五歲的姐姐,一家人曾經幸福地生活在海邊一個別墅裏。外婆就一個女兒,曾想她能嫁在自己家鄉附近,無奈桑雨的母親因為愛情執意要嫁給大學同學也就是桑雨的父親,千裏迢迢追隨愛人在這個一線城市打拚,終於算有了成就,一家人準備年底回來北湖看望看望老人,然而誰也不會想到,災難就這樣發生。

十歲的姐姐在放學的時候莫名失蹤,警方追查了半個月一直沒有消息,父母丟下工作,把小女兒給保姆照顧,夫妻倆整日開車出門漫無目的的尋找,滿懷希望地出去,淚流滿麵而歸,終於有一天,開車出門的父母再也沒有回來。車禍現場的結果是疲勞駕駛,撞上了一輛裝滿貨物正在行駛中的大卡車,小轎車裏的兩人當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