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死火山的底部是一汪湖水,那是山頂上的雪水融化形成的。沈判快要墜入湖麵的時候,忽然湖水升起,像是伸出了一隻大手將沈判輕輕的托住放在了湖麵上。湖水並不是靜止的,此時的湖水正在往山壁上的一個坑洞裏灌,沈判便浮在水麵上順著水流漂進了那深不見底的坑洞裏。這熔岩噴發時形成的坑洞一直通向地心深處,每當湖水漲勢,湖水就會一直向坑洞裏灌,直到水麵比山壁上的坑洞低,才會停止。
坑洞裏一片漆黑,或寬或窄,水流或急或緩,沈判像是一具“屍體”,被水托著一直向下……向下……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判被水從坑洞的另外一頭衝了出來。這裏相比地上完全是另外一個造化,太陽低低的掛在天上,可全無炙烤感,也不似地上的太陽耀眼奪目,如果你願意,完全可以直視。興許是太陽的緣故,這裏的植物都是一副先天營養不良的德行,長得七扭八歪,半黃不綠。所有的景物都籠罩在一片淡黃色的光暈裏,看起來有些假。
相比之下這裏的礦物多得驚人,叫得上來叫不上來的金屬在這裏隨處可見,金銀幾乎俯拾即是。湖水自坑洞中衝出後,明顯勢小了,變成涓涓溪流彙入了一條河中,快到河口時沈判停下了,也不是他想停下,水勢太小,已經托不動他了。沈判一動不動,像是死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無數的金屬塊向著沈判的身邊圍攏,這些金屬塊有大有小,或黃或黑,仔細看的話,這些種類不同的金屬塊竟然都長了腿,它們頂起沈判開始有序的向一個方向移動,開始似乎也在協調中,然後就越走越快,像是一群螞蟻在搬運食物。
一直到了一座很大的石座前才停下,窸窸窣窣的一哄而散。石座上坐著一隻怪物,身似猿猴,渾身是毛,一雙眼睛血紅。那怪物看見了沈判,就從石座上跳了下來,仔細地盯著沈判看了半天,念叨著:“這人都死了,血都流光了,你們給我搬來做什麼?”他又圍著沈判轉了幾圈,犯著疑惑:“這是個什麼人,怎麼會到這裏的?難道是他派來的?”
怪物一提到“他”就控製不住的惱怒起來,“不可能,絕不可能,這個地方誰也找不到,他也不行。”
他重新蹦回了石座上,抓耳撓腮地想了一會兒,“你要救他,你是佛,是佛就應該以濟世救人為本,救他也不是難事,給他續上一口氣就成。”說完又跳到沈判身邊。
可猛然間,怪物野獸一般的一聲低吼,呲著牙,猩猿一般的兩隻手猛捶著自己的胸脯,“這個人肯定是他派來的,你救活了這個人,這個人就會告訴他你在哪裏,那你就輸了,你永遠都贏不了他。”啊~啊~啊,怪物發起癲來,把旁邊的一塊堅硬無比的花崗岩打得碎石崩飛,還不解氣,飛起一腳把那花崗岩踢得粉碎。
像是兩個性子一般,這怪物時而悲憫,時而癲狂,時而良善,時而凶殘,他喘著粗氣,用手捶打著頭,揪扯著自己的頭發,“該怎麼辦?怎麼辦?”
忽然沈判說話了,他連睜開眼睛的氣力都沒有,聲音弱到幾乎聽不到,“殺了我,算是我求你,這樣……你就不用怕那個人知道你在哪兒,又幫了我的忙……”
怪物被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瞬間蹦出了幾十步遠,又蹦了回來,“妙極,妙極,你這法子好,是你求我殺你的啊,我既不算是枉殺無辜,又不用怕你告訴他我在這裏,妙極!”說完,一拳打向沈判,沈判靜靜的等待著,勁風撲麵而來,兩顆酸楚的眼淚自眼角流了下來……
繁星似塵,黃依躺在飄渺峰後山的草地上,她抬起手,讓星光從指縫間照過來。這裏是飄渺峰的禁地,也是飄渺峰弟子受過麵壁的地方。從這裏看,滿天星辰幾乎就在頭頂觸手可及。黃依把劍湊到眼前,劍尖上約莫兩寸的位置沿著中脊線一半是火紅色,另外一般是湛藍色,任她怎麼打磨擦洗,這顏色猶如沁入了劍身一般就是不掉。劍尖上出現了沈判的臉,跟那天一樣一半藍色,一半紅色,黃依長長地歎了口氣,沈判的身影猶如沁入了劍身的顏色一眼深深地沁入了她的心底,她喃喃地念叨著:“沈判……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