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花又開了,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裏。

主人說,他要去賞花。其實我知道,他是要去看一個人罷了。

我為主人撐起油紙傘,小心翼翼地站在他旁邊。主人雙眼含笑地撫了撫那些開得正豔的紫陽花,那些白色的花瓣竟在瞬間化為了桃紅色。

“驕傲、冷漠的人啊!”

我聽不懂主人的話,但是我知道那個劍眉修長、氣宇昂揚、俊偉如山、溫和如玉的男子,此刻的心正在滴淚。為的隻是那個如紫陽花般嬌媚的女子。

一定是那人,那人一定是個女子。所以才讓主人對她如此念念不忘。

我,冷莫蕁。女,二八年紀。是無淚山莊裏一個普普通通的侍女。我有一個冷豔俊美、飄然脫俗、武功蓋世、傲觀天下的主人。早在五年前我便發誓,此生對他忠心不二、至死不渝。為的隻是報他的救命之恩。盡管我對五年前的記憶還是一片空白,盡管主人說我自小就在無淚山莊長大,但是我卻隻信媚兒的話——我是五年前夏初的某個雨夜裏被主人帶回山莊的。當時的我遍體鱗傷、命懸一線。因為媚兒沒有理由騙我,於是我便信了。

每年紫陽花盛開之時,主人都會在紫陽亭裏賞花飲酒。明明隻有他一人,卻總是備著兩個酒杯。

回到山莊的五年裏,我都隻是默默地看著,因為我知道,主人他在等一個人。主人從不說那人是誰,隻是講那人年紀雙十。五年裏,主人都隻是說那人年紀雙十。但我想,五年前是雙十,五年後怕也二十五了吧!隻是主人卻都不改口,這讓我心裏暗暗的有些困惑。

又過了兩年。

一天,主人突然對我說:“我們成親吧!”

我愣了一會兒,又隨即說:“好!”

在我的心目中,主人所說的所做的都是對的,我沒有理由懷疑、反對。

於是,無淚山莊裏,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於是不出半月,天下英雄雲集、人山人海。眾人口中連連驚訝的不隻是無淚山莊莊主直到二十七歲終才成親,還有這新娘竟隻是個默默無名的小侍女。

而我在意的不是要與主人成親,反而是知道了主人如今的年紀,二十七,竟與他等的那人同歲!

成親兩日後,前來道賀的江湖人士皆已離去。我如同往常一樣在莊裏持帚掃地。

媚兒急匆匆地跑來,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掃帚,有些怒氣的說:“如今還做這些作甚?”

我苦笑,“我又怎做不得了?”

“主人在紫陽亭等你!”在那如血的夕陽襯托下,紫陽花妖柔地敗了一地。看著那些枯零的花瓣,我的心裏莫名一緊,如被人掐著咽喉般的難受。

主人遠遠地對我說:“你來了。”十分肯定的語氣。距離雖遠,但我卻聽得十分清楚。隨即我便迅速的來到了主人身邊,小心翼翼的站著。

“坐下陪我喝一杯吧!”主人撫了撫衣袖,一直都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呃?”我看他漠然的神情,懷疑自己聽錯了。嗯,一定是聽錯了,我肯定。

主人沒有理我的木楞,反而將那個一直都空著的酒杯倒滿了酒。我這才有些明白,然後帶著一絲不安地坐下。

“怎麼不喝?”主人溫和地問道。

他一直都是那般的溫和,但眼神卻也一直清冷,冷到讓人懷疑他根本就不是個凡人,終會在某天羽化飛天地離去。

“這不是給年紀雙十的那人備的麼?”我低下頭,輕聲的說,心裏有些慌張。

主人忽然像是陷入了迷惑般地看著我。

難道那人不來了麼?主人不等了麼?

“快了!”主人沉默半響後,開口輕柔地說,嘴角勾起一個絕美的笑容。

“莫蕁,你該去江湖了。”

===================飄來的分割線=============================那日。

主人說:“莫蕁,你該去江湖了。”

我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已經在無淚山莊裏住了這麼久,原來已經到了我應該出去的時候了。

本來還在想是不是要回房間收拾些東西,主人卻說要我立刻就走,什麼都不帶,隻給我帶上了主人一直都隨身的無淚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