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兒,秦兒……”
那聲音仿佛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飄灑在她的耳邊,沉沉的喚起她每一根死去的神經線。這是……姑姑的聲音。蘇秦內心澎湃,隻想要快快張開眼睛以確認眼前的一切。但眼皮沉重異常,即使再奮力,卻根本連一丁點微光也看不到。
“蘇秦!”
一個激靈,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李牧言!
如此珍之重之的兩把聲音同時出現。是那麼的清晰。
蘇秦知道,是成功了,她並沒有死去,她成功重生了。
在外界不懈的呼喚聲中,她自己亦是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終緩緩的張開了雙眼。
環顧四周,是再熟悉不過的房間,鼻腔中肆意充斥的,是熟悉的味道。麵前是姑姑那張向來冷清的臉龐。這些,分明是昨日黃花,卻在這時真真切切。一瞬間,她恍如隔世。任眼淚朦朧了雙眼。
“姑姑!”
蘇秦一下子撲到了麵前身著水藍色衣服的女人懷中,努力的蹭了蹭。姑姑身上淡淡的香味,她永世難忘。
“傻孩子,也真是能睡。牧言公子都擔心的來瞧過好幾回了。”
姑姑柔聲道,在蘇秦的記憶中她從未敢如此猖狂的向著姑姑撒嬌。
一時激動,嚎哭道:“我好想你啊,姑姑。李牧言,我也好想你啊!”
剛離開姑姑的懷抱,又是縱身一躍,龍筋虎猛的起身摟住此刻呆呆站在一旁的李牧言。
“你……你……你幹嘛呢,男女授受不親。這成何體統!趕緊,趕緊給我放開了。”
而這李牧言倒著實被蘇秦的熱情嚇了一大跳。佯裝大人樣,嘴裏講著三綱四德。措手不及的拎著蘇秦的後衣襟,隻求快快脫難。一張臉,倒是早就憋得通紅粉嫩。
蘇秦不禁咯咯大笑。她竟忘了這李牧言從小便是少年老成狀。也是忘了自己上一世自幼不待見他。
卻在此刻,她興奮異常。任憑李牧言怎麼揪,怎麼拽,她黏得死死的。她是有多久沒有見過李牧言了。眼前所有的人,都不會知道蘇秦心中對他們的想念之情。
為了見這一麵,等的有多辛苦的,她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回來。這怎麼可能僅僅隻是睡了一覺的時間。
姑姑搖搖頭,輕輕的退到了門邊,正打算出去。卻不知蘇秦一雙眼從未離開過她。
隻聽得她撒嬌道:“姑姑,好餓好餓哦,我要吃你做的糖糕,還要吃烤鴨!還要……”
李牧言道:“你就知道吃。快給我放開!”
此刻被擾得呲牙咧嘴的他早已沒有平日裏的溫馴形象,本想著逮著機會可以脫難了。他卻根本不知道,蘇秦已不是曾經的蘇秦。結果,自然昭然若揭。
片刻後,隻見一個小男孩發髻淩亂,萬分生氣的衝出了蘇府。卻還要緊緊皺著眉頭以示自己並非小孩。那屋內此刻笑的肆意且歡快。
萬木凍欲折,數十裏間,隻有一株臘梅傲然挺立,奪目耀人。
蘇秦此刻蹲坐在自家門庭,裹著厚厚的冬衣,一手拿著筷子,一手端著盤子,不停的把糖糕送到自己嘴巴。這已是第二碟了,姑姑親手做的糕點,總有一股梅花的沁香,即便是上一世也難得可食,再入口,更是難能可貴。
洛陽大街上,繁華如舊時,全沒有半分被戰亂侵襲過的影子。街頭巷尾熙來攘往、車水馬龍。一派繁榮昌盛。
正值臘月,自然年味也是相當的濃重,走街串門的人群比比皆是。襯得這冬日裏的洛陽城如火一般。
這便是我大唐最好的光景無疑。江山穩固,民眾富庶。
蘇秦放下碟子。竟有些食不知味。鼻子酸酸的。誰能想到,若幹年後,這一切都將毀於一旦。城破,家亡。流離失所……
正想著,卻發現前方不遠出有一頂玄黑色的轎子正向她這方向穩穩駛來。路上的行人也都是畢恭畢敬的讓出了一條路,仿佛有一條隱形的界限似的不敢逾越。
試問,整個洛陽城內,除了告老還鄉的大將軍李風羲之外,還有誰有這威望。
“爺爺!您怎麼來了。”蘇秦上前一步,甜甜一笑。興奮道。
於她而言,故人相見,份外珍惜。
這便是李牧言的爺爺李風羲大將軍。壯年時在邊關與奚一戰成名。驍勇善戰,彈無虛發。玄宗早年間向來看中武臣,欽賜“鎮遠”名諱。一時間風光無限。即便現時告老還鄉,卻依舊受洛陽老百姓的敬重。
蘇秦不知何故,將軍與姑姑私交甚密,交情匪淺。可以堪稱知己。所以幾乎每一年年關之時,將軍總會記得帶著年貨登門。借著東風,本單薄的蘇家,卻得以在洛陽城贏得了不菲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