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情未央篇(上半部)大結局(1 / 3)

一身帝王裝的伊清琉正從禦書房出來,疲倦的神色看得出來他長時間忙於政事。

“四哥!”

一抹紅妝忽現眼前。

“阿理?”

伊清琉緊繃的臉一見佳人頓時有了歡欣的神采。

見他麵有倦意,風清理關切囑咐,“四哥政事繁忙,身體也得要保重。”

瞧見她纖纖玉手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伊清琉有些納悶,“嗯,我會記著你的話。對了,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政務繁忙,連午飯都顧不上吃,我特地下廚給你弄了幾味開胃菜,還有清補湯。”

她莞爾一笑,拉著伊清琉就要往旁邊的漢白玉做成的休閑桌椅走去。

接過她手中的提盒,他關切地問:“怎麼不讓萬紫、千紅提著,你一路提過來,小心累著。”

他在細節上總是那麼體貼,她朝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這點小事還累不著我。”

談話間,伊清琉發覺手上有東西塞了過來,他抬手假裝咳嗽,“咳咳……”

在眾人視線的死角裏,他攤開紙條,隻看到風清理寫了這四個字“好戲開場”。

她為他輕撫拍背,用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問道:“太師在嗎?”

暗忖著她紙條裏的意思,伊清琉微微點頭,“在裏頭,應該很快出來了。”

眼中有異光閃過,風清理慢慢地將食盒裏的食物擺上桌前。

打開食盒第二層,風清理將琉璃碗盛著的蓮子紅棗湯端到他的麵前。

她狡黠地朝他眨眨眼,說,“來,喝口湯吧!”

最近太忙了,與她難得有時間相處,望著她的微笑,伊清琉感覺心中暖暖。

接過碗,端至唇邊。

此時,風清理貼近他耳邊悄悄說到,“先嚐嚐。”

“呃——”

原本帶著笑意的臉,呈現倒弧形,苦啊,真苦。

“阿理,這不是糖水麼?怎麼如此苦澀。”舌尖才觸湯水,伊清琉叫苦不迭。

她唇角一勾,早料到他會作此反應,她又壓低了聲說,“大口喝,不滿意就吐出來。”

照她所說,他喝了一大口。

“噗——”

這湯水含在口中的確不是滋味,伊清琉朝著身後的桃樹一噴。

見他已經吐出,風清理生氣地站了起來,“你什麼意思?不滿意你就說,喝了又吐,浪費我的一番心思。”

嗯?

伊清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是不是馮清瑜煮的或是那個花夫人煮的就好喝?”

想起她給的紙條,麵對她突如其來的變臉,伊清琉淡定了。

“你二姐她隻是……”

“隻是什麼?我沒有什麼二姐。”

“馮清瑜她隻是有心於我,可是我不屑的,你要信我。”

“聽說最近聖旨都已經擬好了,皇上是要讓那花夫人進宮?”風清理換個話題,聲音清冷,平淡一問。

“聖旨不會公布的。”

“但畢竟你都做到了這一步,再繼續下去誰也不能保證你會不會假戲真做。”風清理撇開眼。

“你生氣?”伊清琉提高聲量。

“哼,我信你又如何,你能當那張聖旨沒寫過?”

“你還是那樣看我,我處心積慮地避開宰相,避開朝臣,避開局勢,就換來你的冷眼冷心?”伊清琉抓起她的手腕質問。

“怎麼,馮清瑜肚子裏的孩子你能熟視無睹嗎?”她嫌棄地用另一隻手掙開他的手。

“阿理!你今天是怎麼了?”

“你不該和別的女子勾搭之後,還要騙我……我早嚐遍了人情冷暖,唯獨我認為全世界隻有你對我是最真誠的,如今你的所作所為和他們沒什麼區別。”

“我沒有對不起你。”他絕對不承認,自己是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中的一個。

“孩子都有了,你說我還呆得下去?”

“那不是我的孩子!”伊清琉眼底一片陰翳。

“不是你的孩子,有誰作證?”風清理不依不饒。

伊清琉默默地看著她,沉默不語,這就是她所謂的好戲開場?

好吧,雖然今日之事由她先導,但是結果必須由他引導,他內心一歎,她的動作比他來得快。

“別的女人對你怎樣我不管,我在乎的是你對我的態度,你不該動下聖旨納妃的念頭……我,不能忍受我的情感被人占用,被人分享。”

“你在乎那一張聖旨?我都說了,那不會發布的,隻是作的一個障眼法”

她咬著唇,不說話。

耳邊隱約聽到禦書房響起腳步聲,該是有人要出來了。

他適時地抓握她的纖細的雙肩,奮力地搖晃著她,“你有沒有心,有沒有心?”

掙脫他的搖晃,她大喊起來,“心?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心嗎?從你帶回奶娘,給我灌輸男子的負心,把我養在深閨,又讓馮津梁一家冷落我,讓我的世界隻有你,我的心你不是已經得到了嗎……果然,你帶著我南上北下地看那麼夫妻悲劇,還真不如你直接實踐來得深刻……我很受教,今後不會隨便地認為對我好的男子就是好男人了。”

草擬選秀女的聖旨這件事情在兩人的謀劃範疇,如今搬出來利用,也沒有什麼不妥,而且眼看事態也朝著自己預期的方向發展,但伊清琉心中忽然覺得有些心慌意亂,因為風清理將這件事情執行的太徹底了,徹底到仿若她真的為受害者一般。

她入戲太深了,不曾抽離出來,麵對這樣的她,他感到彷徨……

“不!你不會這樣看我的,對不對?”她字字璣珠,仿若真的在淩遲著他,他恍惚地低喃著,他心虛了,他確實做了她說的種種。

“我又何必自欺欺人。”風清理一腔發泄之後,無力再說。

“來人,風姬持寵而嬌,從今起,搬入清德宮,什麼時候知錯悔改什麼時候再回鵲翎宮!”恢複了冷靜,他不能再跟著她一起演下去了。

“哈哈,果然天下男人皆負心!”風清理被人拖下去的時候,嘴角卻彎起最美的弧度。

不過是在演戲,她何必笑得……沒心沒肺!

“皇上!”幾位朝臣欲靠前安慰他。

“都不要說情!”他知道他們上前並不是為了說情,但是他還是強加他人意誌地說。

今日這場爭吵,徹底讓那些反對風清理的人放下戒心,特別是馬太師,讓他認為風清理不再得勢。

伊清琉避開眾人視線,他步履淩亂,失魂落魄地再次走回禦書房,以孤單的背景將房門緊緊關閉,不許人上前打攪。

房門剛一合上,伊清琉雙手便摸住心口,唇邊勾起一抹弧度,心裏默默地說著,阿理,辛苦你一段時日,等我統一了大陸,到時候誰都不能阻止我娶你,你將會是我的皇後,再不會有什麼其他的人來打攪我們的幸福生活,我保證!

心裏一邊想著,一邊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張小紙條,這是之前風清理推開他時趁機放進去的,上邊寫到:“馮清瑜背後的神秘人為南金的新皇,為金玉嬛指定繼位人,身份不詳。”

原來那個帶麵具的神秘人是南金的新皇帝,他居然悄悄地潛入了北伊皇宮,看來他保密工作,做得不錯。

若要各國和平歸順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途經變是要通過武力。

這位南金新皇,據情報是與金玉嬛長得極像的一名男子,野心勃勃,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並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一統整個大陸。

以往的南金國不尚武,但是現在南金國不同,新任皇帝主張武力征服各國,南金打北伊是遲早的事。

伊清琉正打算要向金玉嬛討回當年風清理所受的債,如今新人舊人都算到一賬上,南金一定要還到風清理的手中。

思忖間,伊清琉眉眼暗沉,南金新帝的確有資格作他的對手,至少目前,以伊清琉的勢力在探查南金新皇的蜘絲馬跡時,總是被人有意破壞從而終止了調查的進展。

能破他的鷹眼組織的,也一定是個精於軍事謀略的人,看來,此人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偌大一個冷宮,三日前住進來一女。

雖說此女踏入了冷宮,但嬪妃該有的用度與配備一樣都不少。

以曆代冷宮待遇作比較,此女被打入冷宮卻榮寵不減,可見帝王對其寵愛無以複加。

清德宮內,風清理一身白紗,頭戴翡翠珠飾,明豔動人。

她靜靜地站在樹下,美麗的雙眸,一瞬不瞬地望著那早已花瓣脫落的光禿枝頭。

“風姬,今日,你起早了,外邊寒露小心凍著。”萬紫手上拿著一件華美的紅色薄披風細心為她披上。

“無妨,早起晚起並無區別”她的睫毛微撲,自言自語,“五日已到,也喊她該來了。”

“風姬是在等人嗎?”係好披風之後,萬紫又幫她將黑發捋順。

“不,我在等風來。”風清理淡淡一笑。

“等風?”

“是的,等風來了,這光禿禿的枝頭,搖起會更動人心魄。”

“風姬說的好深奧,萬紫聽不懂。”

“如果你有注意觀察,便會發現,我孤零零地,那光禿禿的枝頭便是我,而我現在要等的就是那一場風!”

“原諒萬紫愚鈍。”

“嗬嗬,不懂也罷,我現在想喝點酒,去幫我把梨花釀溫一溫。”

“是。”

“另外,叫千紅到麗清宮將馮大小姐請過來,就說我答應她的事情,今日兌諾。”

“是!”

萬紫告退後,風清理目光才轉動起來。

她是多久沒有獨自一人守著院子了,回想起南金歲月,掐指一算已經在外過了六個年頭。

初陽微暖,寒意還在,忽覺臉上微涼,指縫有微風穿過,真的起風了。

溫酒已經擺好,她慢斟慢酌。

就要離開了,就讓她慢慢地享受著這宮廷最後的時刻吧。

落花滿地,有風撩枯枝,更顯此處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日照窗紗更使空庭寂寞,三杯兩盞淡酒,再回首,往事點點滴滴上心頭。

為什麼要離開?

她問自己,是他對她不好麼,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要離開?

唯心而已!

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產生這樣的念頭,她也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他忽明忽暗,若即若離的態度令她心灰意冷的吧。

“妹妹真有閑情,姐姐我怕妹妹寂寞,特地來陪陪你說說話。”馮清瑜人未到,聲先傳。

“東西帶來了嗎?”早就聽到腳步聲,但是她卻不回頭。

滿上一杯,風清理默默無語,又飲下一杯。

“帶來了。”馮清瑜瞧見萬紫千紅,麵上故作猶豫。

“萬紫千紅,你們都退下去吧,我與大小姐說一會體己話。”

見她屏退了左右,馮清瑜端起杯子聞了聞,原本溫柔賢淑的模樣失了矜持,麵色驚喜萬分,迅速拿出一粒小小的紅色藥丸。

“在我吃下這個藥前,我想再問你一事。”

“什麼事?”

“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不是和你說過嗎?”

“我隻想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是清瓏的。”

“我再問一遍,孩子是誰的?”

“我都說了,是清瓏的。”

“你以為我喝醉了?”她的眼如鷹一般盯向馮清瑜,令她渾身不自在。

“好吧,等你吃下這顆藥,我就告訴你。”遞上藥丸,馮清瑜避過她的眼。

將藥接了過來,她細細地瞧了瞧,又聞了聞。

“怎麼,你不敢吃?”馮清瑜眯著眼,懷著疑問。

斜睨了她一眼,風清理二話不說,直接用酒將藥送下肚腹。

好——

馮清瑜看風清理動作利索地將藥喝了下去,一身豪氣,為此她人忍不住鼓掌。

“風清理,有時候我挺佩服你,你身上總有一種讓人難以琢磨的氣質,說你軟弱你又那麼堅強,說你霸道人又那麼善良,說你單純但又處處顯出智慧,如果我們不是敵人,女子裏邊,除了大公主,你也是令我欣賞的其中一人。”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能將心裏的話說出來,是不是這藥有問題?我的死期到了?”風清理瞳孔微縮,心中隱約有了不好的想法。

“果然因為太熟悉而做不成朋友,是的,那顆藥沒有問題。”馮清瑜得意一笑。

“藥沒有問題,但是一定是哪裏有問題,對不對?”風清理追問。

“嗬嗬,錯就錯在你不該和酒一起喝。”馮清瑜望著她,眼裏暗暗流露出一種情愫,在她眼裏,風清理卻讀出了生離死別四個字。

“那我將必死?”她觀察過,這藥和那天的不同,她料想,馮清瑜今天給的很可能是致命的毒藥。

“這藥性比那日的要重一些,喝水不會死,但是卻會讓你的腦在深眠的不知不覺中傷筋,一旦換了酒則,我隻能無可奈何地對你表示嗬嗬了,我親愛的妹妹。”馮清瑜矯著情,故作可憐地看了一眼風清理。

“我並沒有死的覺悟,你看著也不提醒我?”風清理自知一死已無懸念,倒也看開了,加上她的確很想試試看自己身上陰師大將軍的“潛能”,因而,她頗有心情地忍不住抱怨一句。

她如此豁達,馮清瑜心中又生出一絲佩服,“果然,被他們看上的女子的確不一般——你果然很不一般!除了國色天香還天資聰穎。”

“天資聰穎?如你所說,我便不會傻傻地喝下這杯酒。”風清理櫻唇微啟,似笑非笑。

“假若你不願意,沒有人可以讓你吃下這顆藥。”

“但你卻堅信我會吃這顆藥。”

“因為你冒死都想離開這裏,所以你毫不在乎地利用了我,即使我來者不善。既然你的態度是如此不在乎,那麼我不必對你客氣。”

“所以,你順其自然,動了殺我的心思?即使我不喝酒,你也會想辦法讓我有另一種死法?”

“你說對了,我是巴不得你死,你死了這個世間就不會再有人和我爭,無論是玉宇還是清瓏。”馮清瑜湊近風清理的耳旁,低聲細語道:“所以,我一聞到酒香我就心花怒放,所以,我是不會去提醒你的,如果今天你不喝酒,我有的是手段在你昏睡七天之內讓你悄然‘與世長辭’。”馮清瑜唇角勾起勝利的笑容,隨之眼神又是一黯,本是溫柔的臉上,竟有絲扭曲,那種恨意赤裸裸地在她麵前展現出來。

“玉宇?”

“我那無緣的孩子,是他的種。”

無緣?風清理視線不由地掃向她的平坦的肚腹。

“什麼時候沒的?”給她倒了杯酒,風清理心情平靜地問。

“其實孩子早有滑胎現象,我挨你巴掌的那夜,我隻是把孩子當成最後一次利用機會而已。”

“這樣一來,禦醫即使即刻診斷你的胎兒危險,你便可將這個責任推到我和清瓏頭上來。”

“沒錯,我掉了胎兒,清瓏就該為我負責,怎麼說孩子都是毀在他的手裏,反而孩子到底是誰的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看來,你呆在金玉嬛身邊,手段也沒少學。”

“……”

沉默片刻,風清理又問道,“你說的玉宇應該是南金新帝吧?”

馮清瑜抿著唇,點點頭。

“若你說我和你爭清瓏,勉強能說得過去,但你說的這個玉宇,對我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何來與你爭?”

“為了你,他可以利用我,利用我的孩子。”或許心裏不痛快,她舉起酒杯飲下,看得出來,馮清瑜對那人也是恨的。

“唉——”風清理將前後事情再度聯想,不禁悲歎一聲。

“我用不著你來同情,說到底最後勝利的那個人是我,而你即將會是一具屍體。”看到風清理憐憫的目光,馮清瑜頓時覺得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