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吵架(1 / 2)

掛在青蓮色紗幔的亭子裏,穿著月白色素雪紗裙的女孩盤腿坐在席上,趴在紫檀木桌案上舉著筆謄寫著什麼,她的一頭青絲束在腦後,用紅玉冠箍住,插著一根象征著身份的雙龍吐珠的鑲寶簪子。

風輕吹著紗幔,亭子裏的冰盆冒著絲絲寒氣。

因為太過認真,她沒有發現不知何時立在身後的修長身影。

“陛下在抄什麼?”

突然的聲音讓她手下一頓,墨點滴在了雪白的宣紙上。她回過頭來,看著青衫款款的景王——

“景王何時來的,怎麼不見人通報?”

景王一雙桃花眼裏含著笑意,在聿官身後盤腿坐下:“以為陛下在午睡,沒讓人傳。”

“哦。”聿官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把那張染了墨跡的紙給拿起來,想要擱置在一旁,卻被景王拿了過來——

“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景王修眉一挑:“陛下抄心經做什麼?”

“突然想起來了……”聿官解釋道:“以前在皇馬寺裏,閑時會去藏經閣裏抄寫經書。”

“陛下抄過多少經書,為何字卻如此差強人意?”聿官的字確實不好看,這麼些日子練下來,筆鋒依舊沒有多少,隻是每個字大小竟然也控製得當,遠遠看上去倒也是工整——不過這抄寫經書的字卻要好上許多。

“先前隻是照著經書臨摹,沒有人教。經書上的幾個字便熟悉一些。”

景王又看了看,輕笑,從身後圈住聿官:“看來,陛下的字還是要為師來親自教授了。”

雖然景王看似輕佻,可是認真起來也絕不含糊,他握著聿官的手手把手地教她描字,聿官的身體完全被他給包裹住,從背後看,隻看得見景王揮毫的畫麵。

俊雅風流的青年嘴角含笑著教授學生練字,而他的學生——年僅八歲的女皇陛下此時仍舊是雪團一般白嫩的女娃娃,她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彎起一個美好的弧度——大有一種時光如水,歲月靜好之感。

“聿官!聿官!”一個興奮的稚嫩聲音由遠及近而來,除了小世子劉聞不做他人想了。

景王擰了擰眉,鬆開手,回頭對那跑進來的小肉團子道:“什麼事讓小世子急得連陛下的名諱都喊出來了?”

劉聞看到景王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就收斂了,肅著一張小臉:“衛叔父午安。”

景王點頭,“怎麼不向陛下請安?”

劉聞看向乖乖坐著的聿官道:“陛下說過,私下裏我們不拘什麼禮節的,名字也是陛下許叫的。”

聿官愣了下——她從來沒說過這些話,都是劉聞自說自話的時候說的。

“是嗎,陛下?”景王低頭問。

聿官隻得點頭:“朕是說過……”

“陛下可知該有的規矩還是不能丟的……”

雖然被景王教訓,可是聿官的注意力都被正在向自己扮鬼臉的劉聞給吸引了,聞言也隻是呐呐地點頭……

“說到規矩,衛叔父也是臣子啊,怎麼可以與聿官同座,還這般坐在一起,”劉聞年紀小,不代表就什麼都不懂:“這也不成規矩啊。”

景王被劉聞一反駁,皺眉:“本王是陛下的老師……”

“君君臣臣,這個我都知道,衛叔父讀了萬卷的書,難道比我還不如……”

坐在景王懷裏,聿官能夠感受到他瞬間繃緊的身體——該是生氣了吧……

聿官從沒有見過景王生氣,當然也沒見過有人違逆景王的意思……

“陛下覺得呢?”頭頂的聲音讓聿官抬頭,景王黑色深沉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朕……”

劉聞板著臉,也瞪著聿官。

“景王是朕的老師,授課的時候,便隻是師生,不論君臣。”

原來這話是順著景王的意思的,可是這說了是“授課的時候”,那授課之外的時間,還是應該遵守君臣之禮的。

景王冷笑一聲:“陛下倒是想得分明。”他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衫,“本王也乏了,這就回去了,陛下好好練字吧。”

聿官看著景王離開,這邊,劉聞坐在了她身邊,把那一碗擱置在矮幾上的酸梅湯拿起來灌了好幾口——

“我喝過的……”聿官道。

劉聞歪頭:“那你有吐口水在裏麵嗎?”

聿官:“……”

劉聞喝完了,動作不羈地擦擦嘴:“那個景王真討厭。”

“你不喜歡他?”

劉聞撇嘴:“那你喜歡他?”

聿官垂下眼瞼,久久開口:“他是攝政王,也是帝師……”

劉聞翻了個白眼:“攝政王,我父王也是攝政王啊,以後等我長大了,我就繼承父王做攝政王了。”

所謂攝政王不過是因著君王年幼或者病弱尚不能行使政權才設立的,如今聿官年歲小有攝政王還能說得過去,可是等劉聞長大了,那聿官也足以當政了,他再說要做攝政王,豈不是有不恭不敬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