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瞑兒,你一定會愛上她的,不僅因為她比你強。”
爹常這樣對他說。不,他得叫他大祭祀。
他原本是瞑羽女帝的皇子之一,但天妃,大祭祀,也就是他親愛的父君,說他天生神力,要繼承大祭祀一職,對外宣布他的死訊,再將他收養,冠上神子一名。
這沒什麼,反正他也不會在乎自己是不是皇子。
不知是哪一天了,大祭祀說:“瞑兒,你定會愛上一個法力比你高的女子,但不僅因為她比你強。”
“你一定會愛上她的,不僅因為她比你強。”
伊祁暝不解,也不屑。他天生神力,加上後天的辛勤修煉,有誰的法力會比他更高?更何況大陸上能修習法術的人少之又少,修習過程又繁瑣枯燥,哪裏是好鬥的女子能夠忍受的?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又怎麼會愛上別人?愛於他,什麼都不是。
曆來神子都要嫁與儲君,但伊祁暝是不能嫁給任何一位皇女的。雖然女皇一直以未立儲君未談及他的婚嫁,但如今也拖不了多久了。他已經十七,那些有心人開始有意無意地提起。
伊祁暝在女皇的一側看著她冷眼旁觀,心底冒出幾絲寒氣。這,也是她帝王之術的一部分嗎?
女皇說要他自己選擇要嫁的人,他不動聲色地說任憑女皇挑選,他沒有任何意見。
於是明初尚舞成了最好的人選。北王將遠赴塞外,不理朝政,王位由二女繼承,他再嫁了明初尚舞,則她也有理由封王。三王麼?奪嫡之戰會更加精彩了吧。
明初尚舞開始頻繁地出入神壇,她被默許可以隨時來找他並呆在他身邊。
不過他們從未說過一句話。若說伊祁暝覺得她有一些可取之處,那便是她從不打擾他,甚至從不與他搭話。時間久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其實很聰明。
那一天沒有讓他們等太久,時機差不多成熟時明初尚舞便請女皇將神子下嫁。女皇和大祭祀順水推舟地同意了,但按祖製還需讓她喝下特製的毒藥,隻要能夠活下來便是天命所歸,兩人自當結合。
其實不過是由伊祁暝自己選擇。
那天,大祭祀給了他藥,讓他做最後的選擇。嫁,或是不嫁。他隻看了一眼就盡數倒盡了早已準備好的茶水裏。
“伊祁,”她端著乘滿茶水的杯子,第一次開口叫他,“你確定要我喝下去麼?”
伊祁暝抬眼,隱約看見他唇邊一閃而過的苦澀,隻一瞬便又隻剩風輕雲淡。他微點頭,“郡主請。”
明初尚舞也不再多說,像是平常飲茶一般,將茶水遞向唇邊。隻不過不同的是,這次是一飲而盡。眾人皆知,明初尚舞用膳飲茶從不見底。
伊祁暝第一次認真地看了看她的表情,卻見她眼神迷離,唇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那一瞬他覺得,她是知道的,從一開始。
沒有久待,見她喝下茶水他便離去,在帶上門的那一刻他聽見一聲極輕的歎息,以及一句“保重”。
門內,那人毫無預警地輕笑,一切風流雲散。
原以為都在預料之中,卻沒想到明初尚舞竟會死而複活。
他在密室內看著她倒地退化為蛇,便以為就這樣結束了,然而帶領眾人入內時,她卻以人身趴在桌上,毫無損傷。
一切詭異無比。
但伊祁暝隻作無事狀,任北王將她帶回王府,默認她為自己的妻主。心裏卻是疑惑,天命所歸?那麼何為所愛之人?
跟隨女皇到了王府,那人也沒有昏迷多久就醒了。站在女皇身後,見她看向女皇時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絲毫不比先前,卻像是見到一個會給她帶來危險的陌生人。
女皇定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特意將他拉至身旁,她的目光卻隻是飄忽地看了他一眼,但足以讓他知道她根本就沒有看清自己。那眼神如此的陌生,雖然他與她先前就不熟絡。
“瞑兒對這劫後餘生的王爺可有改觀?”女皇走在他的前麵笑問道。
伊祁暝看著陽光下的她,不語。
她似乎,是想動殺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