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好奇地從灰燼裏拾起那畫軸,小心翼翼的展開。軸卷裏是位一襲薄紗寒煙羽白裙的妙齡女子,女子杏眸裏盈盈的秋波微微蕩漾開去,柔柔的笑意噙在唇角。素手纖纖輕輕撥弄一架瑤琴,似乎隻要用心聆聽便有無盡玄妙的仙音落入凡塵。
這是誰畫的啊?這麼傳神?琉璃不由得呆住了,小心的捂住自己那顆快要跳出來的狐狸心,定了定神繼續往下看。
嗯?一首詩耶?
琉璃突然有些忍不住想要化為原形,用毛茸茸的狐狸爪子使勁巴拉巴拉巴拉自己的腦袋,她認識的字不多耶啊喂!誰讓當初七夜哥哥不好好教呢……七夜哥哥?!七夜哥哥是誰啊?琉璃頓時如遭雷擊,這到底是哪兒跟哪?
勉強把題在畫上的詩念了出來,琉璃覺得這是一首不錯的詩。盡管她肚子裏的墨水很有限,但她覺得自己的眼光絕對沒有問題。
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長望望相互,隻羨鴛鴦不羨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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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鳶一臉興奮地望著麵前劍拔弩張的眾人,絲毫沒有對於潛在的危險抱有警惕心,完全是一副看戲的模樣。
七夜淡淡的瞥了雙頰不自然紅暈的語鳶一眼,便不再理她。轉過身去,沉聲對在身後的四賢之一的修羅道:“修羅,你你去探一下黑山老妖的老巢在何處,今天夜裏,我們去接小倩。”
話音落下,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唇角微微有一絲細小的笑紋。
“是,聖君。”修羅恭謹的說道,然後離開。
七夜站在斷崖邊,沉著而冷靜的對屬下們分配任務。那種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使語鳶不由得傻了眼。雖然跟七夜不算很陌生,也略有交流。可這一次才感到一種從靈魂深處的顫動,語鳶一時摸不清方向了。
“玄心正宗的門人,你們來這裏做什麼?”七夜背負雙手,完全以一個上位者的存在對站在左側與魔宮眾人劍拔弩張的,玄心正宗現任宗主金光麾下的門人,淡淡地說。
“傳宗主號令,除魔衛道!”玄心正宗門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什麼是魔,什麼是道?你們別亂說話!”語鳶擔心玄心門人說不好一個字就引發一場殺戮大戰,連忙開口堵了回去。
七夜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語鳶,發現了她臉上的不自在。輕描淡寫的說:“語鳶,你有什麼事就去做吧,本君答應你的事自會做到。”
“好吧。”語鳶心虛地應道,慌忙用雲袖擦了一下額上淺淺細細浸出的薄汗。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她覺得自己現在深呼吸的次數增加了,昨晚小倩在身邊的時候她也是這般。想起小倩,她的俏臉瞬間慘白,她怎麼忘了自己把喪失妖力的小倩和昏迷不醒的小雪丟在了荒野木屋呢?她們手無縛雞之力,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想到這裏,她的臉色愈發不好看起來。顧不得跟魔宮眾人告辭,便慌慌張張的離開了。
七夜看著語鳶消失在了視野裏,唇角溢出極淡的笑紋,似諷似嘲,帶著令人費解的意味。
破敗腐朽的大門再次迎來毫不憐惜的拳腳,在“砰”的一聲中終於壯烈犧牲。
琉璃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下字畫,歪著頭看向門口,嬌笑道:“笨書生,你找到未婚妻子啦?”
語鳶進門來就聽見琉璃用貌似撒嬌的嗓音,柔柔的喚著一個名字。沒有聽清楚的她,詫異的接了一句:“小倩,你說什麼?”
“啊呀,語鳶姐姐你回來啦?”琉璃一把丟開字畫,跟之前那不甘不願的模樣判做兩人。站起身來飛撲進語鳶的懷裏,險些把語鳶撞得打個趔趄。像一隻八爪魚一樣賴在語鳶身上,小腦袋蹭著語鳶。
語鳶被飛撲過來的琉璃撞了個七葷八素,險些摔倒。她忙穩住自己的身子,奈何身上還掛著一隻巨大的八爪魚,根本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小倩,你又調皮了哦。”語鳶輕笑著用指尖戳了戳琉璃的小腦袋,然後拖著她把她放在了稻草堆上,這才打量起琉璃的衣著來。看著琉璃身上不算繁複卻又清新飄逸的白色絲質長裙,好奇的說:“小倩,你到哪裏搶了一件這麼漂亮又合體的裙子?”
琉璃睜著大大的眼睛瞪著語鳶,嘴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沒好氣的說道:“語鳶姐姐壞!語鳶姐姐你壞死啦!這是小倩自己用妖術變幻出來的衣裳啦……才不是搶來的呢!語鳶姐姐就會欺負小倩,語鳶姐姐最壞啦!”
語鳶看著一旁的琉璃撒嬌模式下的“撒潑”,唇角微微勾起。聽聽,這幾句抱怨多麼熟悉,這可是聶小倩的獨家秘笈喲!無非是現在把那句“七夜哥哥”換成了“語鳶姐姐”而已。這樣想著,一時間心情大好。才一天的時間,“小倩”這兩個字就自說自話的這麼順口了,看來不愧是本尊。
“小倩,別鬧了。”語鳶忍住笑意拉下了仍在喋喋不休地琉璃的手,然後眨巴眨巴眼睛神秘的說:“今天晚上,咱們就去看那曠世婚禮吧!”
“真的嗎?”琉璃驀地收回所有委屈的表情,興奮地說道。
“當然是真的了,”語鳶頭痛的撫額,然後嚴肅地望著琉璃嫣紅的雙頰,鄭重的說:“不過你一定要緊緊的跟在我的身邊。”
“嗯嗯!”琉璃笑得眉眼彎彎,重重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