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
阿嵐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睡在了很幹淨的床上,周圍的布置仿佛很像客棧,可現在在阿嵐眼裏,這裏就如天堂一樣。
“你終於醒了。”上官風冷淡的聲音刹那便傳入他的耳朵,阿嵐那種身置夢幻的感覺突然便被上官風的一句話驅散的一幹二淨!
他最終還是很不情願的起了身,上官風一見,便走來坐在床邊道,“你把頭發束起來,我看看你的傷。”
“喂!你要幹什麼?”阿嵐沒見過像上官風那樣的女人,她居然連話也不多說一句,就把他的衣服扯了下來,要是阿嵐是個小姑娘,那肯定會大叫非禮!
“還好,恢複的很快……”上官風滿意地道,阿嵐卻急忙拉起衣服,臉早就紅透耳根了!上官風也隻好作罷,“沒見過你這麼野蠻的……”阿嵐一邊拉衣服一邊抱怨道,誰知上官風呆呆的盯著他的脖子,阿嵐隻有拉緊衣服道,“你……你又想幹什麼?”
上官風沒理他,隻是伸手把阿嵐的頭發撥朝肩膀前麵,用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兩個黑點。
一個點是在風府穴上,另一個卻在啞門穴!
上官風用手摸了摸,那黑點也不像是痣或是胎記,更像是針灸過的痕跡。
“你以前是不是接受過針灸治療?”上官風問道,阿嵐被她問的有點沒頭沒腦的,略思片刻後他搖了搖頭,上官風的表情於是便變得凝重起來。
“小鈴鐺呢?她現在在哪裏?”阿嵐忽然回過神,自己怎麼說也是糟人襲擊了一回,雖然現在沒事了,可想起來還是讓他感到後怕的。
“她現在還在昏迷,隻不過她不懂武功,不然她早就醒了……”上官風還沒說完,阿嵐已經掙紮了坐了起來,看樣子是要下床去,可上官風一把就把他推回床上,厲聲道,“你自己還受著傷,你就那麼關心她?”
“……我可不像你……”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起身,這次上官風也沒有攔著他,阿嵐很吃力的下了床,就在這間房間的另一個角落裏坐著依舊昏迷的小鈴鐺。
“為什麼不讓她睡我的床,為什麼?”阿嵐回頭盯著上官風,眼神已經充滿憤怒。
上官風卻沉默了,她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回答他,雖然理由足夠充分,即使說出來效果也不大,索性她選擇用沉默來做回答。
“昨晚你明明是在場的……你為什麼不出手……你究竟要把我耍到什麼時候?”阿嵐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此時此刻的心情是何等複雜!
原本他有點開始信任上官風了,可現在,他對上官風的點點好印象突然間就化成了泡影。
他原本以為上官風的一切冷酷是出自身不由己,現在他覺得他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她的冷酷根本就是出自自己的內心,她的骨頭,她的皮膚,她的血液,甚至是她的每一根頭發都是冷的!
阿嵐沒說話,隻是輕輕地把小鈴鐺抱到床上躺著。
“你昨晚的樣子才是奇怪。”上官風冷冷的一句話忽然使阿嵐回憶起一些奇怪的事情,“原本我正打算出手,可你卻自己解開了穴道,你要知道一般人要是被點中了風府穴那可是要昏迷半個時辰以上的,我正想問你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阿嵐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事實上他在被人拂中後腦的時候,頭居然疼的十分厲害,奇怪的是經過這樣的疼痛,阿嵐的腦袋裏忽然閃過些許記憶片段,甚至他連怎麼運用內功,怎麼出拳出掌都一清二楚。
他雖然知道這些,但他不敢和上官風講,不然上官風就會懷疑他是不是被打得精神分裂了。
“算了,你愛說不說。”上官風瞟了一眼阿嵐接著道,“我們現在已經在蘇州城裏了,你要是精神好了點那就下午去當鋪。”
“我不去,小鈴鐺還沒個譜,我實在不放心……不如我們還是去找個大夫……”阿嵐囁嚅著,上官風卻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他,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羨慕之情。
“你放心,她早沒事了,她不過是從昨晚開始便一直守在你身邊,現在是累的睡著了。”上官風說話的時候倒真是若無其事啊,現在阿嵐真恨不得咬她一口!
“那你還說她還在昏迷?”阿嵐的樣子真的很哭笑不得,誰知上官風卻一臉不關她事的樣子道,“我隨便說說而已,誰知道你真的信。”
現在阿嵐可真的要被氣的吐血了。
“況且我要是不這麼說的話,我又怎麼知道你對她究竟是個怎樣的態度。”上官風仿佛很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我簡直就要被你打敗了,你難道不知道你今後要走的究竟是怎樣的路,你若是牽扯進她,那她以後也必定和你過一樣的生活,你到底有沒有為她想過?”
小鈴鐺若是不來的話,那她一輩子過的都是最最平常的生活,就像阿嵐以前的那樣。或許一輩子默默無名,有勤懇老實的丈夫,有幾個活潑的兒女,將來不必擔心自己死後會被埋在哪裏,因為她一定會死在自己溫暖的床上,自己的丈夫兒女會親手替她下殮。
這樣的生活是阿嵐曾經想過的。
至少這樣的結束自己的生命無疑也是一種小小的幸福。
“我……我想過,你若不肯保護她,那隻有……我,我來保護她。”阿嵐的表情很複雜,但他對他說的每個字都絕對負責。
上官風的表情突然變的很滿意。
“很好,我希望你可以一直都記得你說的這句話。”說罷上官風站起身,“你有那點空閑還不如現在多休息一回兒,下午就去那當鋪,知道了嗎?”
“等一下,你昨晚為什麼不救我?”阿嵐突然問道,上官風沒回頭,隻是淺淺的答道,“我若是沒救你,你現在就是一個死人!”
阿嵐回想起那個女孩子,回想起她那種說不出的訝異和恐懼的表情,他好象明白了上官風的話。若當時上官風根本就不在場,那女孩子要是想殺他,那就是動一動手指頭的事情。
阿嵐現在想起,心裏又好象覺得自己對上官風說的話又好象重了一些,存有些許愧疚,但一想那上官風必定是那等不曾計較口舌之厲的人,原本還想找個機會向她道個歉的想法刹時便作罷,隻得平日裏少說些她的短便是了。
“阿嵐……你在發什麼呆啊?”小鈴鐺的聲音總是把他的思緒給拉回來,阿嵐在開小差的那回兒小鈴鐺就已經醒了,結果隻見阿嵐披頭散發的坐在床邊,眼睛楞楞的,也不知是在發什麼呆,於是便開口叫他,這不才緩過神來。
“我……很喜歡以前的日子……”阿嵐喃喃道,臉上的表情居然笑得很無奈,甚至帶有點點的感傷。“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戲弄我……”
“阿嵐……”小鈴鐺輕輕得喚了他一聲,看他的樣子卻是不曾聽到,仍舊喃喃自語。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阿嵐說著說著,眼淚居然落了一身!小鈴鐺刹那間就被驚呆了,現在在她身邊的阿嵐好象是另外一個人似的。
那個人她不認識,但看的出他絕頂的重情重義。
現在的小鈴鐺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不過,看一個自己並不討厭的人難過,除了安慰他外她還能做些什麼呢?
於是她靜靜的看著阿嵐流幹了最後的眼淚。
過了此時,他就隻能流血流汗,此外,別無選擇。
當阿嵐走到當鋪的時候,他的腳下正正地踩著自己的影子,一路上,他們幾乎都沒說一句話,雖然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疑惑:阿嵐在疑惑著自己為什麼剛才會突然間哭的那麼傷心,而小鈴鐺疑惑著阿嵐為什麼會遇到這麼傳奇的事情(或許是夜襲那件事情吧……),而上官風卻疑惑著那玉佩到底會不會已經給人買走了,若是不小心被買走了,那應該去哪裏找……
總之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往往會在不同人的猜忌中變得越來越複雜……
現在正是午時,當鋪差的生意差不多也要歇會兒了,而此時,上至掌櫃,下至打雜的夥計,人人都不免心猿意馬,試想看看,在你最饑腸轆轆的時候,聞著廚房裏的飯菜飄香,雖然有精神但也集中不了了。
這就是阿嵐為什麼最討厭午時這會兒來當鋪的原因了,幾乎每個人都對他都是待理不理的。算了,人家也是在牽掛著中午飯嘛,想想看自己何嚐不是呢?也是巴不得早點辦完事可以好好的吃上一頓,好解解近日的疲乏。
“掌櫃的,你看看我這當票,我要贖物。”阿嵐進門就沒個夥計搭理他,他想想也罷了,直接去窗口去問掌櫃,那掌櫃仿佛也是心不在焉,光拿著那張皺巴巴的當票眯著眼睛就看上半天,然後口中喃喃道,“你這已經過了當期了,唔……待老朽算算……當期一月,每天五文利錢,這一月下來嘛,利錢就是一兩五錢銀子,再看看這超了當期都已經有……唔唔……今天是十六,差了也是一月零八天整,按一天五錢銀子的利錢來算,也是十九兩的利錢,這總共是……”那掌櫃手中的算盤打得啪啪作響,然後他抬起那張和當票差不多皺的老臉對著阿嵐笑笑道,“三十五兩五錢銀子。”
“這……這會不會太貴了?”阿嵐的臉也快扭曲得好象當票一樣了,“就算個整的,三十兩好不好?”
“那可不成呢……”老掌櫃撥了撥算盤又道,“我們這做生意的,誰家的錢是大風吹來的?還不是靠這一文兩文地節省下來的,你呀,要是有了這三十五兩五銀子,你呐,拿著東西走人,要是少一文,就休要與老朽浪費口舌了……”說罷,他對著阿嵐充滿揶揄地笑了笑,滿口的黃牙仿佛也是對阿嵐嘲弄似的。
“不識貨的東西,這次倒也爽快,給他何妨?隻要能拿到東西就可以了。”上官風的語氣也是綿裏藏針,阿嵐一想,上官風曾經說過那玉佩的價值可是不少於五萬兩,若是這麼一比較,那真的很微不足道了。於是他便道,“給你便是,一文不少你,可你也要把我的東西拿出來給我檢查一下,要是磕了碰了,沒準就不值這個數兒了!”
“看你這年輕人倒也有心思,也罷……阿貴呀,你,你去給拿下這物件兒來……”老掌櫃忙招呼夥計阿貴拿著這當票去找,可那阿貴卻是個精明人,他看了一眼這當票便道,“掌櫃的,您老的糊塗了吧,那不是上個月底的事嘛,人家王大老板路過您這看看,誰知人家就看上了您老這玉佩,給了您五十兩給買走了不是?”
經他這麼一說,那老掌櫃好象也是如夢初醒一般,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是老朽糊塗,是老朽糊塗……年輕人,你看,你這物兒也是過了當期的,按理當鋪也是允出賣的,那可對不住了……”
“這……你不會弄錯了吧?你再好好想想,說不定不是這塊呢?我這破爛玉佩有誰會買?”阿嵐一聽玉佩已經被當鋪買了,腦袋當即就大了,“還有小兄弟,你會不會記錯了?買走的不會是我的物件兒吧?你再仔細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