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烏雲密布,天色陰暗。
教室裏,王老師背身在黑板上抄寫作業的附加題題目,下課鈴突響,楊凡偉噌地站起朝門外跑開,上過學的或許都猜得到,跑恁快準是尿憋的,坐在門旁的田洲見到楊凡偉要溜,立即伸腿下絆兒,校園欺淩是學校常有的事,尤其,隱性的欺淩更是屢見不鮮,打打鬧鬧看似開玩笑,但吃虧的總是同一方,這次田洲是想讓楊凡偉摔個大爬臉,沒想到楊凡偉憋了兩節課的尿,跑得賊快,田洲的粗腿才伸到一半,楊凡偉一隻腳已經邁了過去,這田粗腿正朝前伸呢,楊凡偉的後腳借著前腳的力道就邁了過來,再粗的腿撞鞋底下也占不到好,同學們正收拾書包,突然聽到田洲一聲撕心裂肺的“哎喲”,齊刷刷地抬頭看過來,田洲的書桌竄出去半尺地兒,他兩手趴在書桌上,桌上的書掉了一地,更顯眼的是,他的一條粗腿從桌子底下直伸到門口,仿佛他著急出門要把擋道的書桌推開。
王老師走下講台,看到書和作業本攤了一地,臉上怒氣漸濃,她彎腰拾起作業本翻了翻,啪的摔在書桌上,吼到:“這題作業還沒抄就想走?知道自己不會做連題目都不抄了,是吧?你這腦子裏究竟有沒有腦子,就算要走,你這肥肚子也要先挪出來吧,你還想抱著桌子回家?人吃飯你吃飯,人長腦子你長一身膘,你究竟有沒有腦子?”
“不是,王老師,是楊凡偉,你還沒喊下課,他就跑出去了。我想攔住他,被他踢了一腳。”
王老師橫眼一掃,果然,楊凡偉書本在,人不在。
“王老師,楊凡偉上廁所去了,剛才上課他就說肚子疼,一直忍到打了下課鈴才去的。”幫楊凡偉說好話的是田佳田,田佳田和楊凡偉兩人都是單親,同病相憐,經常相互幫忙。
在中國,學校評價學生的標準隻有兩條——分數和聽話,田佳田人老實成績也不錯,是標準的好學生,好學生的話本應該有些用的,不過今天王老師心情特別不好,田佳田的解釋沒起多大作用。
“你們沒一個省油燈,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下課玩得廁所都忘了去,一到上課,屎尿都來了,回家還和家長說上課忍屎忍尿忍到肚子疼。”
聽到忍屎忍尿忍到肚疼,田洲嬉皮笑臉的樂。
“田洲,你笑什麼?你還有臉笑,一到考試就弄個五六十分,丟不丟人?丟不丟人?我告訴你,明兒個,要是這個附加題你做不對,你們倆,你和楊凡偉,你倆個做一個星期的值日。你瞧瞧,你倆個弄得這滿地垃圾,這地你倆弄髒的你倆掃,今天誰值日,不用值了,要下暴雨,都快點回家。”
“田洲,你等著楊凡偉,你倆抄完題,做完值日,才準走。”王老師把書夾在胳肢窩裏,轉頭怒氣衝衝的走了。
田洲把地上的書本揀起來拍了拍灰,嘟囔道:“這地怎麼是我弄髒的了?我的書掉地上就賴我弄髒地阿,老師姓賴阿,我的書比地幹淨,要說弄髒,是這地弄髒我的書了。”
田洲突然想到這一點,覺得自己真夠聰明,大聲嚷嚷:“我的書掉地上,是地弄髒我書,不是我書弄髒地,你們說是不是?還說我沒腦子,不知道誰沒腦子。”
同學們陸續離開,田洲抄完題目,楊凡偉還沒回來,剛才那一絆,田洲沒落好,楊凡偉也不好受,本來楊凡偉能憋到廁所再尿,沒想到剛跑起來就被絆個趔趄,這一分心,水管噗的就開了閥,褲襠濕了一大片,楊凡偉跑到廁所放完剩下的尿,蹲在坑位假裝拉屎,出去萬一讓人看到自己褲襠濕了,明兒個全校都知道畢業班居然有個男生尿褲子,自己就他媽的出名了,要被人笑死的,尤其那些女生,能笑一輩子,田佳田倒還好說,應該不會笑自己,本來嘛,她也不是幹淨人,下地幹活總是弄得滿褲腿泥,我不笑你你不笑我,大家扯平;如果讓徐曉岩和她那幾個跟班小喇叭知道,這事,能嘮叨幾個月,徐曉岩知道自己這麼邋遢,怕是以後都不睬自己了。
楊凡偉打定主意蹲在廁所不出去。田洲等不見楊凡偉,隻好自己拿個簸萁把走道的廢紙拾巴拾巴,三下兩下收拾完,楊凡偉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