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再次醒來，已是正午時分。睜眼就看見秦笙守在旁邊，見她醒來，神色終於變得柔和，輕聲道：“阿衍，怎麼樣？頭還疼嗎？”
江衍摸著頭上纏裹的紗布，微微搖頭。秦笙鬆了一口氣，忽然想起廚房的粥，轉身去拿，卻被江衍拉住，“我姐姐怎麼樣了？她有沒有事？”
秦笙坐在床邊，伸手撩開她垂在額前的碎發，安慰道：“她跑出去時，恰巧皇上被皇上派來的人尋見。這個時候，怕是在張府吧！”
想起她神誌不清的模樣，江衍心中不由的心疼。看來，宋懷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遠比她想象中的重要。就像一個失去了老根的大樹，即便不倒，也不過是等待著，被歲月蠶食枯死而已。或許，比起連根倒下，無望的等待才是最殘忍的答案！
她靠在床頭，微微低頭，有淚滑落在他手背上，低聲問道：“我是不是做錯了？她不會原諒我了，是嗎？”
秦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覺得手背上淚水灼熱，隻能伸手把她摟在懷裏，緊緊地，不願鬆手。
門外傳來一聲低咳，江衍飛快推開秦笙，正見李亨負手立在窗外，笑意盈盈，“似乎我來的不是時候~”
秦笙起身行禮，淡淡道：“不知太子駕臨，所謂何事？”
李亨屏退左右，才看著江衍笑道：“本宮來看看自己的妹妹，有何不妥？”
江衍心中一驚，下意識看向秦笙。卻見他神色淡淡，並無異常，不禁鬆了一口氣，“殿下身份尊貴，請不要拿阿衍開玩笑。”
李亨笑道：“怎麼會是玩笑？本宮看了那封信···”
“是假的！”江衍急忙矢口否認，“公主心底善良，不忍見阿衍陷入困境，才想了此法來幫阿衍。殿下是何等聰明的人，又怎會被這淺顯的把戲迷惑呢？”
“確實！”李亨微微一笑，道：“本宮竟然被那些淺顯的把戲所迷惑，讓人演了一出狸貓換太子！”
江衍見他這幅模樣，心知此時再難瞞過，於是深吸一口氣，“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請你理解我，全當不知道此事，好嗎？”
“為什麼？”李亨頓時收斂了笑意，臉色有些陰沉。
江衍看著一旁神色淡然的秦笙，坦然道：“如果皇上知道了，姐姐會沒命的，她已經夠可憐了。”
李亨一口回絕，“不可能！如果我不告訴父皇，我的親妹妹就可能會死，你覺得我會選擇哪個？”
“你不能這麼做！”江衍壓下心中的怒火，迫切懇求道：“哥哥，求你了，我怎麼可能拿別人的性命來換我的？那樣，我會一輩子不安的。”
“傻妹妹，這怎麼會是拿別人的性命來換自己的呢？”李亨走近，想拍拍她的腦袋，卻被一旁的秦笙伸手攔住，於是縮回手，仍舊毫不在意道：“這就是你的身份，是你應得的。”
江衍見勸不動他，不由得將目光轉向秦笙，神色焦急。
秦笙隻是不動聲色，一雙墨色的瞳孔仿佛深海，一眼看不見底。他私心希望她能用這個身份活在陽光下，卻又忍不住害怕，害怕這個選擇會讓她一直停留在陰影中。
“你怎麼了？”江衍見他不說話，心裏不由得著急，他這幅模樣令她不安。
“沒什麼。”秦笙轉頭看著疑惑的李亨，淡淡道：“秦笙也懇請殿下答應保密。”
“什麼？”李亨顯然不能接受，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疑惑不解道：“你不是喜歡阿衍嗎？為什麼好要我保密？”
秦笙看著江衍傻傻的笑，低聲道：“因為我尊重她的選擇。我想讓阿衍生活的陽光下，沒有一絲陰影，這就是全部理由。”
李亨好笑的搖搖頭，“不！簡直是荒唐！本宮絕不答應！”
秦笙沉默片刻，忽然起身問道：“殿下還記得扶搖山嗎？殿下曾在那裏答應要滿足秦笙一個請求。”
李亨頓住，他在進城那日，故意出示腰牌，要守衛通風報信，才能奪得寶藏，讓安祿山兵敗扶搖。他命令眾人將兩人拉上來時，確實答應過要答應他一個請求，隻是···
李亨冷聲道：“這件事，本宮不能答應。”
江衍見他態度執拗，不禁冷哼道：“果然跟我是一個臭脾氣！”
“你嘟囔什麼呢？”李亨離她有幾步之遙，隻見她嘴動，卻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不禁感到好奇。
江衍吐吐舌頭，笑道：“其實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吧？”
李亨責備道：“你胡說什麼呢？”
江衍笑道：“你別騙我了，你本來也不打算說的，不是嗎？不然，為什麼會把那封信交給我呢？”
李亨繃著一張臉，嚴肅道：“那是一時失誤，正打算跟你要呢！”
他雖然繃著臉，江衍也不怕他，甚至從他字裏行間裏，都透著一絲關心。江衍心裏暖暖的，咧嘴笑道：“這是我最大的心願了，你就答應我吧！”
李亨歎口氣，低聲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