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她仿佛聽到隔壁房間的響動,伴隨著沙沙雨聲。忙披衣起身,推開門,見男子漠然立在門外。一襲白衣,幹淨而又落拓。聽見開門聲,他微微側轉過頭,眉尖微蹙,淡淡開口道:“阿衍,我要走了。”
他的聲音輕的,像是不會落地的蒲公英,一直在她耳邊盤旋:“等我辦完三件事就回來。記得在茶塢,等我回來。”
秋去春來,他還是沒有回來。蒲公英卻早已落地,生了根。
江衍背上綠琦琴,騎著小馬,一路晃悠著下山了。半個月前,她在逛長安街時,突發奇想,打算買個交通工具,這樣上下山也方便許多。但礙於,好馬難尋,野馬難訓,騎馬逛街,又顯得太高,造成人與人之間溝通不便。最最重要的是,她的錢囊微薄,實在是不堪一掏。
隻好退而求其次,花了三兩銀子,買頭驢子,取名:小馬。
可是到了長安街,江衍才發現,街上隻流行三種高度:行人,騎馬的人,駕馬車的人。而她的出現無疑為長安街增加了第四種高度,於是,陰差陽錯,反而倍受矚目。
江衍暗自後悔,恨恨的揪了揪小馬的耳朵。小馬隻是甩甩腦袋,好脾氣的不予理會。江衍更是氣的咬牙切齒,後悔自己怎麼會買了這麼一頭悶驢回來。
長安街是在是大,逛了這麼久,還沒走完一條街。江衍有氣無力的趴在小馬背上。眯眼看見前方不遠處,一男子身著灰色舊袍,騎著一匹黑色駿馬。停在一個瓷器攤前,久久不前。於是,心生好奇,驅驢向前細看。原來是這男子看中了一套茶具,卻對價錢不滿,舍不得,又放不下。
不過這茶具也確實好看,也或許,隻是擺放的位置恰到好處。春氣裏,微薄澄澈的陽光,流轉其中,似碧綠通透的翡翠,江衍也不自覺被吸引,又往前湊湊,細細看了許久。
賣家巧言笑道:“公子,四兩銀子已是便宜,況且單看這顏色,已是難遇又難求了。”
那男子似乎異常不舍,再三追問:“小哥,不能再少了嗎?”
賣家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能少了,不能少了。我看公子是好茶之人,才說的實價。”
男子低低歎口氣,伸手掏出十兩銀子。賣家急忙將茶具遞給男子,接過銀兩時,閃過一絲詫異,卻默不作聲。男子將茶具小心翼翼裝入包裹內,方才打馬離開。
“呆子。”江衍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晃悠著湊到跟前,一雙大眼睛直直盯著賣家。著賣家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少年,猛然間被這麼一個漂亮姑娘看著,一張臉都成了豬肝色,結巴道:“姑姑···娘···你···你···”
江衍見他模樣有趣,於是故作不解,攤手戲弄道:“你又是喊我姑姑,又是喊我娘的,我有那麼老嗎?”
少年臉更紅了,“姑娘你···你為何一直···一直看我?”
哪料此言一出,江衍橫眉冷眼,罵道:“哼!你記性這麼差,也敢出來做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