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忍經(1)(1 / 3)

〔元〕吳亮輯

《忍經》導讀

《忍經》一卷,元代吳亮輯。吳亮(生卒年不詳),字明卿,錢塘(今浙江杭州)人。生平事跡不詳。

據原書卷首馮寅序,稱吳亮精於經術史事,至元三十年(1293年)解海運元幕之任,恬淡自居,於纂述《曆代帝王世學》之暇,思其平生行事克己唯一“忍”字,因會集古今群書中格言大訓,以成此書。所采雖都是常見之書,但集中一起,對於了解古代有關“忍”之思想,頗為有益。

《忍經》一書彙集了曆代名人有關“忍”的言論和曆史上謙讓隱忍、忠厚寬恕的人物及事例,全書共計156條。

忍學是一種極有實用價值的處世哲學。

忍是一種能力,是那些善於把尖銳的思想感情含蓄起來的人的本領,是他們行人所不能行,成人所不能成之事的首要條件。腰帶寶刀的韓信,硬是從別人的胯下鑽過去了,能夠忍受胯下之辱的檢閱,沒有超凡的內在定力,恐怕是很難完成的。如範蠡是一個大忍者,輔佐勾踐贏了夫差,麵對盛大的功利,依然能夠清醒地身退,這恐怕也絕非是那種以物喜、以己悲的憤憤者所能為。

忍是一種韜略。聖人韜光,能者晦跡,收斂鋒芒,隱藏才能,這一直是成大事者的必定策略。如唐宣宗未立前常常夢乘龍升天,言之於母,母親既喜又驚,千萬囑咐:“此話不可再說了。”宣帝謹遵母命,甚至連別的話也不敢說了,宮中有人以為慧,卻被當朝的皇帝認為有“隱德”,於是,竟以皇帝第十三叔的身份接了大唐江山。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屈伸,便量小了。忍字作為成事之要訣,人人都理解,然而能如唐宣宗這樣的韜略卻是千難萬難!

忍又是一種修養。忍為修養,其義應該相當深刻,相當廣泛。世間取人,唯才、唯德,德才兼備,有才務須要忍,有忍才能有德;不能恃才便張揚,真正的才,是不張揚的。如此,才、德、忍便是一種互導和印證的必然關係。孔子弟子三千,賢者七十二,賢者之中又賢的,當推顏回。顏回在人人不能忍受的困苦生存狀態中,卻仍能不改其樂。這是才、德到了相當境界的忍,連為師的孔子也略有自愧不如之感歎。石崇是反麵的例子。石崇富甲天下,卻一丁點也不能忍受別人小覷了他的富,所以,生命的每一秒都在享受富、誇富和念念隻為富累之中氣乎乎地度過了,哪裏有顏回的樂趣?忍是一種境界,石崇才小德薄,登不上這層境界,終致斬首東街。

正反兩方麵的事實,使忍成為一種文化。曆史上早有人整理這份偉大遺產了。在經、史、子、集的眾多典籍中,漫布了對忍學的各種探討。這本書既有關於忍的理論、忍的方法、忍的功用、忍的要訣,又有忍的故事、忍的實踐和忍的曆史。這是一部寓意極善良又極深刻的書,又是一部濟世勸好、指導人們和諧處世得頤天年的勸世書。

《忍經》原序

忍乃胸中博閎之器局,為仁者事也,惟寬恕二字能行之。顏子雲“犯而不校”,雲“有容德乃大”,皆忍之謂也。韓信忍於胯下,卒受登壇之拜;張良忍於取履,終有封侯之榮。忍之為義,大矣。惟其能忍則有涵養定力,觸來無競,事過而化,一以寬恕行之。當官以暴怒為戒,居家以謙和自持。暴慢不萌其心,是非不形於人。好善忘勢,方便存心,行之純熟,可日踐於無過之地,去聖賢又何遠哉!苟或不然,任喜怒,分愛憎,捃拾人非,動峻亂色。幹以非意者,未必能以理遣;遇於倉卒者,未必不入氣勝。不失之偏淺,則失之躁急,自處不暇,何暇治事?將恐眾怨叢生,咎莫大焉!其視呂蒙正之不問姓名,張公藝九世同居,寧不愧耶?愚因暇類集經史語句,名曰《忍經》。凡我同誌一寓目間,有能由寬恕而充此忍,由忍而至於仁,豈小補哉!

大德十年丙午閏月朔古杭蟾心吳亮序

聖賢訓誡

《易·損卦》雲:“君子以懲忿窒欲。”

【譯文】

《易經·損卦》上稱:“君子應該自己抑製憤怒、控製情欲。”

周公戒周王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德。”又曰:“不啻不敢含怒。”又曰:“寬綽其心。”

【譯文】

《尚書》記載周公告誡周王說:“壞人恨你罵你,說明你應該注重加強道德修養。”又說:“不隻是不敢發怒。”還說:“你的心胸一定要放開闊。”

成王告君陳曰:“必有忍,其乃有濟;有容,德乃大。”

【譯文】

周成王告誡君陳,說:“必須有忍性,事情才能成功;有度量,道德才能達到高尚。”

《左傳》宣公十五年:“諺曰:‘高下在心,川澤納汙,山藪藏疾,瑾瑜匿瑕。’國君貪垢,天之道也。”

【譯文】

《左傳》宣公十五年中記載:“諺語說:‘心中存有事物的高下,河流和沼澤裏容納著汙泥,叢山和草堆中隱藏著禍患,美玉藏匿著瑕疵。’國家的君王忍受恥辱,應當是自然的道理。”

《左傳》昭公元年:“魯以相忍為國也。”

【譯文】

《左傳》昭公元年中記載:“魯國憑借著相互忍讓來治理國家。”

《左傳》哀公二十七年:“知伯入南裏門,謂趙盂入之。對曰:‘主在此。’知伯曰:‘惡而無勇,何以為子?’對曰:‘以能忍。恥庶無害趙宗乎?’”

【譯文】

《左傳》哀公二十七年中記載:“知伯進了南裏門,叫趙盂也進來。趙盂對他說:‘君王在這裏。’知伯對他說:‘你不具備勇敢的精神,人們怎麼能尊敬你呢?’趙盂回答說:‘我憑著自己所具有的忍。你笑話我,對我趙盂有什麼損害呢?’”

楚莊王伐鄭,鄭伯肉袒牽羊以迎。莊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

【譯文】

楚莊王攻打鄭國,鄭國的國君袒露臂膀,牽著羊來迎接楚國的軍隊。楚莊王說:“鄭國的國君能夠忍受別人的侮辱,也一定能對鄭國的百姓講信用。”

《左傳》:“一慚不忍,而終身慚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