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殿後的後花園。
雖說是個宮殿的後花園,其實倒也不是很大。
寒夜帶回來的寒辰花不知何時已在這裏種下,花和葉散發出冰藍色的微光;旁邊散發著白光的不知名的花也分布得十分均勻,藍葉白枝的樹木也間隔無異,有些樹上還開出了銀藍色的小花。
寒靈星的晚上,是經常下大雪的。
一條長椅處,寒憐翹著二郎腿坐在長椅的一端,左手搭著椅背,後背很愜意地靠著那椅背,頭發散在兩側,右手上拿著一個冰雕成的瓶子。她的旁邊,還放著一個沒有打開的壺。她抬頭望天,雪幾乎落滿了她的全身。
卡修斯望見她,朝她走過去,試探似的問問她,“寒憐……你沒事吧?”
“我好得很……睡不著而已。”寒憐抬起右手舉起那瓶子,仰頭喝了一口瓶子裏的透明液體,望向他,“看來你也是?”
卡修斯點點頭,
“噢……”寒憐放下手中的瓶子,把旁邊的壺拿起來遞給他。
“這是什麼?”
卡修斯接過那個壺。
寒憐右胳膊肘撐在扶手上,手掌撐臉,“曼瑛的特產之一,醉今生,我小時候用寒辰花釀的。上次偷襲寒穆,多謝你的幫忙,所以送你一壺,倒也不算什麼。”
哪怕是親弟弟死了,她卻毫無哀傷的神情,仿佛從來沒發生過這件事似的。
“謝謝了。”卡修斯見她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又看向自己手中的壺,“不過,看你的樣子和今天在秘議室和這裏的狀態,想必已經習慣同伴和親人的傷亡了吧……”
“習慣?”
長椅周圍的雪突然散開。卡修斯能夠很直接地感受到寒憐周圍愈發濃重的寒氣,仿佛周圍的寒氣一下子全部聚了過來。
“我曾經,的確走出過許多修羅場,也總有同伴傷亡……”寒憐站起來,走到卡修斯麵前,略陰著臉。
下一秒,她眼角的淚花,映入卡修斯的眼簾。
“可是……可是……”寒憐突然拽住他的雙肩,“可是這次不一樣啊!這次犧牲的,可是我的親弟弟寒穆啊!這樣的心情,我怎麼可能習慣得了啊!但現在這種局勢,我們不可以自亂陣腳,敵人會有可乘之機的!所以現在我除了讓自己盡可能顯得輕鬆去迎戰,我還能做什麼啊我!寒穆當時說得毫不失理,我就是個廢物少主!我除了足夠純正的血脈我還能有什麼了不起!”
她的淚,流下來就是涼的,落地成冰。
離得近了,卡修斯聞到她身上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而且帶著幾分烈性——烈酒的味道。
她怕是在酗酒,而且喝的怕就是這醉今生。而且看樣子已經喝了不少以至於現在喝得爛醉如泥。
卡修斯明顯是被她這位突然的舉動嚇壞了,拿著壺的手差點把壺放開。他有些失措地扶著她坐在長椅上並試著安慰她,“好了好了,這些都過去了,別再想那麼多了……”
“嗚啊啊……”她頭一次這麼失態——至少是卡修斯頭一次看見,像個備受打擊的懵懂兒童一樣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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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透過窗戶看著後花園的寒憐和卡修斯,又低著頭看向手中的紙條,繼而將那紙條攥緊。他把紙條放到旁邊一張小圓桌上的空花瓶裏,任裏麵半結冰的水把它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