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二十二,是爸爸八周年的祭日。聽老人們說,去了天堂的人,他走的那天,就是他在天堂的生日,家人要為他送去禮品和紙錢的。每年的這一天,我們兄妹都要到墓地看望父親。
那年,爸爸走時正是秋收季節,金黃的穀穗、玉米掛滿了整個曠野,染黃了那片土地。爸爸說過人的一生如同四季,金黃的穀穗正是人生收獲的季節,可是爸爸還沒有等到我們兄妹收獲時就匆匆地走了。不知道,爸爸你離開我們的日子,孤獨的你在天堂還好嗎?
每當想起父親,我禁不住心中湧起一種悲痛的波濤,就是這一種無法在我心底釋懷的複雜的情感,讓我度過了也必將繼續經曆的無數個感懷的日子,耳邊仿佛有無數聲音在時夢中縈繞,如旋轉的風車,翻轉起我一層層往事。
小時候,父親,是我最崇拜的偶像。他是我們家鄉第一個上大學的人。年輕的時候很帥,也是出了名的俊小夥。家裏現在還保存著一張放大的黑白照片,常常看到他的笑容。
父親是被病魔折磨離去的,可他去得很安祥,絲毫沒留下那種痛苦和恐懼的表情。我是看著父親離去的,也是我平生第一次親眼目睹一個活生生的人離開這個人世界的情境。那種感覺灼痛了我的心,也震撼著我的靈魂。
記得最後的一個早晨,爸爸說想我女兒了,女兒給他跳起了舞蹈,逗得爸爸很開心。這是看到他住院以來最開心地笑。
病了的父親,不能走路,也不能自己喝水吃飯,像一個完全沒有自理能力的孩子。每天都在床上度過,白色的被單裹著身體虛弱而單薄的驅體,但遮不了他蓋陽剛且挺拔的身影。看著父親痛苦而無助的樣子,我的心酸酸的痛,我害怕病重的父親會在某一天突然離去,我每天數著日曆牌害怕他象日曆牌一樣飄落。我怕他離開時,我不在身邊,索性請了長假天天坐在父親的病床前。父親的精神好些時,就給我講小的時候的故事,講些生活上的事情,這麼多年,父親很少給我講家事的,父親也許是有著太多不願回憶的過往,在我年輕的時候,他覺得我無法理解,所以沒有講給我聽過,在我長大以後,我卻又沒有了完整的時間靜靜的去聆聽。這一次,父親或許是感覺到生命在緩緩的流逝,開始給我講,先是體質弱的小妹,再是性格內向的大弟弟,最是他驕傲的是小弟,說起來麵帶紅暈,有說不完的高興和快樂,或許我是個不稱職的女兒,隻字不提我的所有,我心裏明白爸爸不說的理由。他像一個流浪的旅人,好像要隨時出發,把所有掛心的事安排完,不再回家。因此爸爸為我翻開了一頁頁凹陷不平的記憶。精神不好時,父親一句話也不說,總是用他那雙遊移的眼睛,望著天花板出神,我很害怕父親這樣的神態。燥熱的天氣裏時間過得很慢,病房裏隻有一張床,我就坐在父親的床邊,從清晨到黃昏。和父親如此近距離接觸,如此長時間獨處的機會,坐在父親身邊,突然覺得如此幸福,又如此的傷感。
“相思盼滿月,月夜望清輝”。有人說死別的痛苦會隨時間的轉移減退,而我對父親的懷念卻與日俱增。在我想表達對父親的情感和懷念時,不得不常感到自已語言的貧乏,有一種說不清的遺憾!有滿腹的心酸和痛苦積憂在胸不得發泄的苦惱!為此,我希望父親能在天上的某個地方看到我,聽到我的呼喚,感覺到我的思念。
時隔八年了。昨夜,我夢見了父親,他從我的夢中輕輕地走過,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的半袖衫,身材挺拔,手拿黑色的公文包,習慣性的對我說,你還不去學習,過去我最怕的就是爸爸讓我學習,聽到這個聲音。我就趕緊把房門關上,可是這次,我沒有害怕,看到爸爸來了,我高興的去擁抱他,我沒有抓到父親,他飄逸的身影像風一樣從我眼前走過,一直穿過我的心底。我在夢中大聲的喚著爸爸,想讓他停下來再看看我,陪陪我,可父親依舊像風一樣行走,依舊不願回頭看我………
淚,不經意的打濕枕巾,窗外月光如水,繁星點點。
我知道,,夢是思念的延續,我知道縱使遺失無數個日子,我還是無法將父親的愛從我心中抹去。任憑苦澀的淚躲在暗夜裏悄悄的流,怎麼用盡心思也鏟不平在心底裏瘋長的思念之草。
許多時候,那曾經的往事,那每一片破碎的記憶,感覺依稀在昨日,也會在不經意間走進夢裏。
歲月刻下重重疊疊不眠的日子,仍驅散不開記憶深處的父親。
爸爸,今天是農曆七月二十二,是你在另一個世界的生日,我們來看您來了,我們給您送來了水餃和水果,還有你最愛吃媽媽做的扣肉……爸爸,您樣慈祥的微笑永遠烙印在我記憶的深處。我們不哭,因為我們都已長大,不再讓你擔心。爸爸你就在另一個世界保佑著自己最愛的兒女,保佑著你的孫子、孫女和兩個可愛外孫女吧。保佑他們都有一個幸福、健康、美好的未來……
我,不知道,在天堂的那邊,您是否過得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