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打著傘,傘舉得是不偏不倚,然而雨哪怕已經不大,但這一大段路走過來,兩人的身上還是被打濕了不少,袍子下擺也沾上了不少泥水,顯得很有些狼狽。進了門,紅藥正站在簷下候著,見尚有一個不認識的士子一同進來,不由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緩過神來。迎上前去,笑道:“公子回來了?這雨下得倒真不是時候,我早早的叫看門的二叔帶上雨具去接公子,卻沒料到還是錯過了。廚下熬了些薑湯,正在爐上溫著呢,這位公子也嚐一嚐罷,正好去些濕氣寒氣。”
顧言轉眼便看到了火爐上溫著的薑茶。紅藥辦事倒是一如既往的妥帖。若是進了內室,想必連幹爽的衣服都已經準備好了。顧言對她笑了笑,溫聲道:“再另準備一套幹爽衣服吧,有勞了。”
紅藥抿唇輕笑,“這本是婢子分內之事,公子何須如此客氣?”又略微打量了一眼一旁的林之,便出門去了。
讓林之換上了自己的衣服,不過林之年紀較顧言更大,身量頗高,這衣服穿起來就顯得有些短了,看上去有些滑稽。顧言笑道:“委屈林校書了,衣物漿洗烤幹還有一段時間,先將就一下吧。
林之點了點頭。兩人進了書房,林之倒是毫不客氣的做到桌前的凳子上,將手上拿著的紙張放到桌上,真跡放到一邊。拿起墨塊,用一邊的瓶倒了些水,就開始磨起墨來。手下沒停,眼睛卻是盯著那份真跡不動。
磨了一會墨,林之取了筆,試了一下濃淡,又將墨往硯台裏磨了半個圈,顧言在一邊看著,這下的墨汁已經已經和真跡上的墨汁差不多了。
林之提起筆,手下絲毫不曾停歇,這份文詔又並不長,竟是一口氣將文詔寫了下去。字跡竟是別無二致,看得顧言嘖嘖稱奇。
隻是寫完之後,顧言卻現了問題,雖然那份文詔也是用的唐時一等一的好墨,但過了這麼久,比起林之新寫的這一份,仔細看來在墨上要略暗淡幾分。這份暗淡不是用墨的濃淡問題,而是墨字存放多年後自然的暗淡效果。
林之顯然也現了這個問題,眉頭又深深的皺了起來,不過,很快的他又有了對策。他取下另一支毛筆,用手將筆鋒揉散,拿起之前送給顧言的那個放有粉末的盒子,在紙張一角倒出一些,便用毛筆蘸取了,心的將粉末塗在已經半幹的字跡上。全部塗抹完之後,林之又左右端詳了一會,竟是將瓶中的剩餘粉末全部倒在了紙上。又將紙輕輕晃悠了幾下,再將紙半卷,將剩餘的粉末倒回了瓶中。而這時,兩份文詔在顧言的眼裏,已是分不出差別了。簡直神乎其技。顧言心中讚歎。
林之將瓶塞塞好,放到一邊,道:“還可以用一次。”又補充道:“以前並沒有與真跡對照過。出現了一點偏差。不過現在還好。”
顧言道了聲多謝。林之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話。兩人都不話,氣氛就變得尷尬奇怪了。顧言隻得隨便找了些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