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萱悠悠轉醒的地方,是一間簡陋甚至破敗雜亂的屋子。她揉揉腦袋,似乎那裏還有撞傷的血跡在。
明明是在江氏的百壽牌坊前被人推倒,怎麼醒來就躺在這麼個破地方?
她活動了下手腳,似乎能動,於是下了地朝門口走。
手剛伸出想打開門,忽見門外有影子閃動,玉萱忙貼在門後。聽到外麵婆子說話內容,大驚失色。
隻聽門外有婆子似乎對人道:“也不知道朱婆子找到人牙子不成,你說誰家的姑娘一個人出來轉悠,也不帶著丫鬟,瞧著細皮嫩肉的說不準是哪個富戶家的小姐,肯定能賣個大價錢。你說會不會被人找來,惹上麻煩?”
另一人道:“大家的小姐身邊都圍著一群人,這定是個小門小戶的女娃,賣了就賣了,不怕人找麻煩!”
玉萱要哭了,本以為是要死的,難道江家的人把自己交給人牙子了?父母屍骨未寒她們竟然如此惡毒,不怕自己的舅舅們以及姐姐和哥哥掀了江家老宅?她低頭抹淚,驚訝的發現手腳變小許多,這是什麼情況?
門外的婆子似乎不耐煩,道:“你守著,我去找找朱婆子,不會又去哪吃酒誤事了吧。看我不罵死她。”
另一個估計也呆的煩:“我跟你一起去,讓二丫看著。”說著門下的影子晃動一下,少了兩個。
玉萱從門縫往外看,果然隻有一個呆呆的丫頭守著。玉萱畢竟讀過不少俠客的話本子,此時環顧了下四周,抄起一個缺腿的板凳,拉了拉門,不知道是自己幸運還是對方大意,竟然沒上鎖。
門外小丫頭心不在焉,顯然沒把那婆子的話放在心上,此時正蹲在那逗磚縫裏的螞蟻玩。玉萱悄悄拉開門,抬起板凳,一閉眼砸了下去。
再睜開眼,對方已昏死在地上,玉萱哆嗦著伸出手放在她鼻子下麵,沒死。玉萱鬆口氣,站起身環顧四周。隻是個破敗的院子,有陣陣菜香撲鼻,估計是哪家飯店的後院。
玉萱回過神,打開西北角的小門,驚喜的發現正對著大街,想也不想推門就往外跑。
她不敢停下,老怕後麵有人追來,一口氣跑到沒有力氣才停下打量周圍。西湖!她竟然在西湖!
她不敢問路人,怕又被拐了去,慢慢放鬆身子,深吸一口氣,朝著路邊一家看上去還幹淨人少的麵館走去。
聞到撲鼻的麵香,玉萱肚子也咕咕叫起來,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時辰,反正玉萱就是很餓。盛記麵館的招牌像一和藹的奶媽子,微笑著向玉萱招手。
玉萱忍不住誘惑走了進去。麵館許是早過了飯點,並沒有多少人。她打量了一番,想想自己目前的狀況,硬著頭皮向臨窗一個座位走去。
位置臨湖風景一覽無遺,桌旁已經一坐一立有了兩人。坐著的那位,身著素色圓領袍子,頭上束著玉冠的小公子,一雙桃花因為墨琴的舉動眯了起來。
玉萱厚著臉皮在他對麵坐下,抬頭問:“哥哥,現在是天福年間嗎?”對方並沒有理他,倒是旁邊立著的短褐小子笑答:“不是天福年,難道還是壽喜年?”玉萱暗恨:江家果然沒好人,把自己給賣了。
正思緒間,又聞言:“現在是天福九年,承蒙聖上明德惟馨德厚流光,想我朝風調雨順國富民安,身為大周子民,實在自豪。”玉萱沒理會對方莫名其妙拍什麼皇帝的馬屁,隻是愣在“天福九年”四個字上。
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小腳,身上並沒有多少首飾,估計都被那婆子捋去了。她又摸摸頭,摸到一個珠花,興許不值錢,倒還留在頭上。猛的一拔,珠花就躺在了手心裏。
玉萱流出淚來。對麵主仆二人看她突然間就淚流滿麵,都呆呆的望著她,不知所措。
玉萱看著珠花,她記得,這是九歲那年在杭州與何家姐姐一起親手穿的,樣子醜陋,但她還是很開心的戴在頭上,並不理會母親的笑話。
天福九年,自己變小,當真是重生回來了嗎?
此時店小二已經給素袍少年端來了辣筍麵,看見又多了個小女孩,哭的稀裏嘩啦的,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沒敢多問,悄無聲息的退下去了
玉萱被辣筍麵的香氣喚醒,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咕響起,對麵少年聽的清清楚楚。他抬眼看看對麵那個莫名其妙的女娃娃,豆綠襦裙劃了幾條口子,雙丫鬢歪歪斜斜的,倒是麵容白嫩不像市井女兒,一雙杏眼亮晶晶的望著自己麵前的辣筍麵,下意識的吞著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