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蔣文娜打來了電話,兩人依舊約在樓頂的‘無憂小築’,這讓上官煙逝想起了那天在電梯中碰到的女子,她說,她叫紀無憂。
存了想見紀無憂一麵的心思,所以出門的時間比較早,‘無憂小築’裏,氣氛依然寧靜,隻是空間中多了許多盛開的菊花,尤其以白色雛菊較多。不禁想起了紀無憂一身白衣勝雪的打扮,十年前的自己也是喜歡白色的,可是現在,她很少穿白色,因為心已不再純淨,再白的顏色也抵達不了心底那片黑暗。
不知是不是真的那麼巧,紀無憂就坐在上兩次她所坐的那個位子上,正笑容恬淡的笑看著她,好像知道她會來,所以一直在等待的樣子。
上官煙逝淺淺一笑,然後落座。紀無憂默默伸過來一隻精致的青花瓷杯,杯中上下浮動著幾朵淡黃的菊花,還有一小根的苦丁茶。
心中微微一顫,不知怎的,她就是覺得眼前的紀無憂,內心裏定是存了一些不為人知的苦澀的,就像這杯中的苦丁茶,隻等著能夠品嚐她苦味的那個人出現。
“人的感覺很奇怪。”紀無憂首先開口,眼神中閃過淡淡的落寞,稍縱即逝,“十年前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自己會是你的影子。”
上官煙逝內心小小振動了一下,卻是不動聲色的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口齒間滿是菊花的淡雅之氣,還有一絲苦丁淡淡的苦,再細品,卻自有一股香氣在喉間。
“這世間,能夠做影子,未必是件壞事,至少影子不會受傷。”上官煙逝淡淡的說。
紀無憂笑了笑,眼角有著淡淡歲月的痕跡,說:“可是大多時候的影子都是扭曲的,不是因為身子歪,而是因為地不平。”
上官煙逝微微聳肩,道:“你說的話太深奧,我不全能聽懂。”
“嗬嗬……”輕輕的笑自紀無憂喉間溢出,似乎還留有淡淡的微苦菊香。
“十年前,有個男人給了我三十萬,不為我的愛情與身體,可是他這三十萬卻葬送了我一生的愛。除他以外,我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男人,可是我知道,他的心中早已駐進了別的女子,就算一個吻,他都吝嗇於我。”
上官煙逝沒有說,十年前她就見過他們親吻的照片,這世間哪有絕對純淨的感情?
似乎洞穿了她的心事,紀無憂輕聲說:“十年前,我的確想用一個吻換他一次的心動,可是,我吻著的,是一塊被別的女人塵封的冰。”
“你又為何替他解釋這麼多?”上官煙逝斂下長睫。
“因為我想擺脫影子的束縛,重新做回我自己,雖然我不再年輕,可是,每個人都有重新來過,追求幸福的機會。”
上官煙逝怔怔的坐著,不知紀無憂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等到回過神,蔣文娜已經坐在了她對麵。
“尚鴻,你的眼睛真的好啦,是哪路神仙幫你醫好的?”蔣文娜伸出小手,在上官煙逝麵前虛晃幾下,以示確定。
“也許每個人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上官煙逝答非所問的低語。
“啊?尚鴻,你在說什麼重新來過?”蔣文娜困惑的睜著大眼,十分不客氣的拿起桌子上的一杯白開水,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那是涮杯子的水。”上官煙逝無奈的搖頭,這個文娜,身上連一點淑女的影子都沒有,再看人家紀無憂,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你怎麼不早說。”蔣文娜撇著嘴巴,腦子倒是很靈光的問:“剛才你跟誰見麵了?”
上官煙逝笑道:“一個真正的淑女。”
“什麼?淑女?哈,這年頭誰還稀罕做淑女,做淑女有什麼好,每天溫溫柔柔、清清雅雅,不能大聲狂笑,不能大口喝酒,不能濃妝豔抹,不能豪放不羈。尚鴻,我們就是吃了做淑女的虧,你看現在那些孩子,酷酷的,穿著奇異的衣,化著詭異的妝,喝酒選最貴的,男人挑最有錢的,哪像我們,就像中了愛情的蠱,被一個男人栓的死死的,一根筋走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