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鎮是孤狼雪山下的一個小村鎮,但因為孤狼山上駐紮著武林赫赫有名的雪域莊,所以這一帶嫌少有盜賊匪徒一類,算是十分的平安,所以青陽鎮上幾乎所有人都對雪域莊充滿了虔誠的感激。
或者說,把雪域莊莊主夏疏狼奉為神明。
孤狼山一帶山林諸多,一到冬天,大雪封山,那座高高聳立在茫茫雪海之中的雪域山便尤為醒目了,而冬天也正是雪狼經常出沒的時候了,這個時候的青陽鎮是沒有幾個膽大的敢上山砍柴捕獵了。
家裏沒有男人的,冬天會很難熬,就說那剛剛死了雙親的宋家姐弟吧,姐姐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紀,出落的格外漂亮,一身雪白肌膚,那是青陽鎮少見的美人兒,終於在家門檻都被媒婆快要踏破的檔口,宋姐兒的婚事定了下來,定了鎮長家的小公子,那可是人人稱羨的親事兒。
可惜,不日前宋家夫妻兩人出外走訪親戚,路上遇到了亂民,官兵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不小心混入其中的宋家夫妻就地正法了,那一日,亂民死了不少,但也死了幾個無辜的百姓,事後,官衙的人也隻是賠償了一些銀錢就不管事兒了,說來也是無妄之災。
這新媳婦還沒有過門,就死了爹娘,可是大大的不吉利,鎮長親自上門退了親事,一下子雖惹的不少人非議,但大多數人心中還是了然的,難不成堂堂鎮長家的小公子,還真要娶一個新喪雙親的不吉女子為妻嗎?
安慰宋姐兒的不在少數,但暗地裏慶幸這婚事作廢的也不在少數,歸根究底,人都是有嫉妒心的。
宋姐兒生的美,還懂幾個字兒,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是賢良淑德的很,誰家父母誇耀宋姐兒的時候,不為自已家中的女兒暗暗嫉妒著呢。
宋貞珍摸了摸坐在床邊上雙眼睛通紅通紅的男孩道:“以後姐姐不會尋死了,利兒放心便是。”
宋利抓著姐姐的手,六歲的小男孩這會兒可是被嚇著了,看著姐姐臉色慘白的被鄰家嬸嬸從湖邊救起來的時候,一下子想到了死去的爹娘,“姐姐,我剛煮了熱湯,我去端。”
宋貞珍忙拉住弟弟的手,眼睛也是紅紅的,她想到了那湖下二十年的時光,看著一個人的弟弟總是來湖邊坐坐,宋貞珍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一個六歲的孩子,死了爹娘又死了唯一的依靠姐姐,身上穿的衣服一日不如一日,細嫩的臉上不時凍瘡就是傷疤,小小年紀瘦骨如柴,宋貞珍不能離開湖底,但她經常看到弟弟拿著獵刀一個人上山去,一個人下山,渾身是血。
記憶裏唯一一次弟弟高興的樣子,是在弟弟十八歲那年,他興衝衝地的跑到湖邊祭拜她,說他要娶媳婦了,看樣子他特別喜歡那女子的樣子,宋貞珍真為自已的弟弟高興,也為自已當初輕易選擇死路而愧疚。
若她,能幫弟弟洗衣煮飯,能養家糊口,還能幫他娶媳婦,但可惜她死了,六歲的弟弟可聰明了,父親為他啟蒙,已經上了一年的學了,但後來——————
宋貞珍在湖底的日子無時無刻不在懊悔,不在怨恨自已,直到弟弟形如枯槁的再次來到湖邊的時候,選擇了與她一樣的投湖自盡,她在一旁哭泣著祈求,祈求弟弟不要這樣,不要走與她一樣的路。
但最後,弟弟還是死在湖裏,因為弟弟能看到她了。
“姐,怎麼了?”宋利看到姐姐眼淚一顆顆的掉下,頓時慌了心神。
宋貞珍笑著搖頭,雖然她不知道為何她會再次回到弟弟六歲那年,不知道為何她會沒有死,但還是感激上蒼能讓她再世為人,“沒事,姐姐隻是喝了幾口水,休息一下便好了,你去讀書吧。”
宋利搖了搖頭,執拗的守在姐姐的身旁,害怕一不留神,姐姐又去尋死了。
宋貞珍知道弟弟還是害怕的,也不強求,就閉著眼睛又睡了過去。
清晨的雞剛剛打鳴,宋貞珍就起床了,穿上一身小花舊衣衫她便出了房門,淘米煮飯,又去井邊把水缸打滿,這個時候天色已經亮了起來,宋貞珍去敲了敲宋利的房門,小家夥很快穿好衣服出來了,揉了揉眼睛,“姐姐早。”
“利兒早,趕緊把粥喝了,好去上課了。”宋貞珍看著乖巧的弟弟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