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請。”小翠低著頭,乖巧模樣。
歐陽玨一跨進屋內,一股淡淡的梅香便溢滿鼻尖,這主人也該是如梅般鐵骨冰心吧。隻見一身形瘦削的女子穿著一身白色的紗裙,未綰任何發髻,就這樣披散著發絲跪坐在一張矮幾前,旁邊放了一盞微微冒氣的香盞,手指隻是輕輕地伏在琴上。還未開口,這樣縹緲的畫麵,歐陽玨竟一下子看癡了,世上竟有如此翩躚佳人。
佳人卻已開了口:“世子請坐。”聲音、語調沒有半分矯揉造作,也未有半分阿諛諂媚,聽起來就像是迎接久違的好友。歐陽玨便就著早已準備好的一張毯子坐了下去。
佳人半曲手指,她也沒戴上指甲,隻信手撥弄著琴弦,流暢的曲調便輕悅彈出。和著窗外幽幽的月光清輝,歐陽玨在後麵端著茶盞,不覺恍惚。
月夜,清輝,花間,小亭,淡茶,古琴,一壺好香,焚出輕煙嫋嫋,熏了一亭沉醉。
歐陽玨心神恍惚,仿佛看見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人、一些事,沉溺其中。“叮”地一聲,佳人已停了手。歐陽玨疑惑地看過去。
佳人轉過頭,輕笑道:“走神可不好。”
“嚇!”歐陽玨手中茶盞差點掉落下來,饒是想過眼前之人如何傾國傾城,也未有料到她突然轉過頭來,一張與餘蕭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孔,稍施粉黛,便將如仙如夢的氣質勾勒出來。歐陽玨突然想起自己曾與餘蕭共乘一騎,身體也偶有摩擦,如今看著眼前的佳人,就仿佛是與她耳鬢廝磨一般,臉色頓時紅了起來。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摸總相宜”“一笑相傾國便亡,何勞荊棘始堪傷。”……所有一切可以形容女子貌美的詩詞一下子湧現在他腦子裏,一時竟挑選不出哪句是最貼切的。
“咳咳,”歐陽玨為自己的失禮抱歉道,“在下聽著佳人姑娘的琴音,想起來一些往事,無禮之處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我偏要見怪!”佳人轉過身,正對著歐陽玨,嘴角一翹,“那又如何?”
歐陽玨何曾想到過這樣的場景。本以為這佳人性格應同她容貌一般是個嫻靜溫婉的女子,哪想到竟有些……可愛。
歐陽玨掩飾地拿起茶盞,呷了一口,笑道:“姑娘想要如何?”
佳人雙手撐住腦袋:“哎,沒想到我第一次接客、第一次彈琴就讓人走了神,真是失敗!”臉上竟有些落寞的表情。
歐陽玨頭上出現三根黑線,第一次接客?
“這不算接客,”歐陽玨忙解釋道,“最多是第一次見麵而已。”
“是嗎?”佳人說道,“可別人不那麼以為。”
歐陽玨突然有種解釋不清的感覺,歎了口氣道:“那依姑娘之意,應如何是好?”
“嗯……”佳人開口道,“要不你替我贖身吧?”
“啊?”歐陽玨真是被嚇到了,他隻是順便確認一下這個佳人是不是餘蕭的妹妹,若真要替她贖身,明日他必定會成為京城最熱門的話題人物。
什麼“鎮南王世子與名妓一見傾心”“鎮南王世子為名妓贖身”……一係列有的沒有的都會如黃河泛濫般不可收拾。到時父王一定是怒不可遏,有心人更會借此打壓鎮南王府,皇上說不定也會降罪。
歐陽玨不忍拒絕,但又不得不拒絕,隻好委婉的轉移話題:“其實,在下此次來見姑娘,隻是受人之托。”
佳人一揚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敢問姑娘可有兄長?”歐陽玨一看佳人已經被自己成功轉移注意力,連忙說道。
佳人想了想,說道:“好像有吧,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到處專賣,親戚啊老板啊什麼的都是變了一批又一批,記不太清了。”
歐陽玨一聽竟有些同情,雖然她表麵上說的輕鬆,但歐陽玨知道,此事必定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他竟鬼使神差般改了主意。
歐陽玨正色道:“我有一朋友,托我尋找他的孿生妹妹,恕我直言,你與他……幾乎長得一模一樣。若姑娘願意,我可以為你贖身,然後送你回去。”這樣做,無疑是最好的辦法,既為她贖了身,又免去了朝堂的壓力,還完成了朋友的囑托,一舉三得。
佳人心裏竟生出些許歉意,自己扮演的餘蕭不過與他萍水相逢,甚至說不上深交,他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但臉上仍舊驚喜道:“當真?”
“當真。”歐陽玨坦言。
佳人想了想,說道:“可否請你那位朋友來見一麵,我要見過才能確認到底他和我有沒有你說的那般相似。”
“當然可以。”歐陽玨笑道。
兩人便約好了見麵的時間,歐陽玨便告辭了,畢竟時間也不早了,留宿煙花之地,怕又會是一番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