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源大師應允了在南少林海域讓錯刀門的新船試水後,就立刻動身去莆田。
錯刀門上上下下,也都忙碌起來。派遣出去的探子不斷回報,武林中對神秘的錯刀門主的那些傳言都已經換成“此人乃是扶不起來的阿鬥”,或者“盲眼之人,實乃庸才”之類的話。受他重禮的那十六大門派還算忠厚,沒流出鄙視的言論,不過也沒什麼讚美,總而言之,錯刀門新任的門主,盲眼的李厝,隻不過是個尋常的江湖人。不再神秘,也不再高深莫測。
徐鉉聽了此言,氣的胡須直抖。李仲寓卻笑意盎然。他要的,正是如此。雖然心疾發作不在預期之中,不過也算是冥冥中的定數,讓他不必再費周折。既然大家都好奇,不斷的派人來打探他的底細,那所性讓所有的人都來看看,送出重禮,帶著討好之意,讓人看到他的謙卑。從此撩開錯刀門的神秘麵紗,將關注率降到最低。
經過幾日的靜養,他身體已經恢複如初。木宛柔是這些日子以來改變最多的人。她的清冷性情,仿佛隻是一件外衣,在李仲寓麵前,脫了個幹幹淨淨。每日親手煮飯奉茶,笑眼盈盈。倒是應了蕭然的那句掃榻鋪床,取代了徐鉉送到他身邊的幾個貼身丫鬟,成為他身邊出現頻率最勤的人。
蕭然已經盡量避免和她碰麵,多數的時間都留在總舵看賬簿。除非李仲寓派人來請,決不踏入靜園一步。
墨兒見他盯著賬簿出神,輕咳了一聲,擦拭桌椅的手停頓下來。
竹子遞上一個不讚成的眼神,同情的看了看自家主子。他的頹喪心情,就連粗枝大葉的竹子都感覺到了。
蕭然看了看墨兒,冷著臉道:“你怎麼了?若嗓子疼,就自己滾回去!”
墨兒委屈的一撇嘴,“連一個小丫頭都搞不定,就會拿人家出氣!”
蕭然一拍桌子,瞪著眼道:“看來是我這個做主子的太慣著你了,讓你連規矩都不懂了?”
竹子狠狠地剜了墨兒一眼,陪著笑道:“少爺別和他一般見識,這小子皮癢了。”
墨兒啪地一聲扔了手裏的抹布,氣哼哼的道:“我就是不服氣,少爺是什麼人,大宋有多少姑娘巴不得能得到少爺的垂青?青州城裏不知道有多少閨中少女脫了我的關係,隻為了能知道少爺出門的路線,怎麼到了木姑娘這裏,就這麼不受人待見了呢?”
蕭然氣極反笑,指著他斥道:“你這小子,原來你還有這樣的生財之道啊,怪不得我一出門就偶遇上那些小丫頭們,說說,你背主求榮,我該怎麼罰你?”
墨兒低下頭,委委屈屈的抽噎著:“墨兒不怕少爺罰,墨兒受不了少爺被人冷落!隻要能求得木姑娘對少爺青眼有加,墨兒願意領府裏最重的刑罰!”
蕭然很有些感動,墨兒是什麼樣的人,他最為了解。他寧願觸怒他,也要點醒他,這一片用心,不可謂不良苦。
竹子走到墨兒身邊,輕聲責備道:“你這該死的小子,平白的惹少爺傷心。你沒看到嗎,現在少主天天陪著木姑娘,你讓少爺怎麼去爭?”
“怎麼就不能爭?少主和木姑娘年齡差了那麼多,他們根本就不合適!少爺和木姑娘站在一起,那才叫郎才女貌!再說承影和碧霄都認了主了,他們的姻緣根本就是上天注定的!”
“話雖然是那麼說,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按理來說咱們少爺的條件不差於少主啊,怎麼木姑娘見了少主就笑逐顏開,見了少爺就冷顏相對呢?”竹子雖然是壓低了聲音,蕭然卻字字入耳。
心中不由一動,承影和赤霄見血之後即認主,認主之後才會互鳴。自竹林中見到赤霄長鳴,他簡直是萬分欣喜。當時覺得他們這一生,都會緊緊的拴在一起了。沒料到她居然對他舉劍,那時候的傷心,不會比現在少。後來,她在他受人誣陷之時挺身而出,為他作證。那一刻的驚喜,又是無以言表。再後來,忍不住親吻了她,就在他覺得兩人的關係可以進一步發展的時候,門主卻病了。也就是這個時候,她變得再不像她!往日認識的那張素顏,也輕施薄粉,淡點妝容。一身的素衣更換成了錦衣華服。這樣的她,美的叫人控製不住心裏的欲望,恨不得立刻就攬她入懷,一輩子都不放手。或者立刻築起金屋,將她藏起來永不示人!可是,他卻再也不想看到她。其實這樣的他,並不是真正的他。曾經的他,是最不肯認輸的人。曾經因為比暗器輸給徐翊,就將自己鎖在房裏三個月,足不出戶,直到將功力提升了一個層次,有了必勝他的把握,才肯出來見人。這些年活的太過順風順水,幾乎忘記了挫折是什麼滋味。是木宛柔,讓他重新找到不自信的感覺。也是她,讓他第一次覺得女人之於他,原來不隻是可有可無。墨兒的一番話,讓他重新的審視了一遍自己。回想起和木宛柔相識的一幕一幕,都是自己輕狂在先,輕薄在後。好像從來沒有在意過她的感受。也許她就是因為這個,才一直無視他,逃避他。可能,在一開始他就錯了。木宛柔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心地單純,誰對她好,她就會對人更好。而他的好,卻讓她害怕。想通了這些,心中一直糾結著的結突然就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