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拿出個小包袱,裏邊是幾塊細紡棉布,幾縷纏束發的大紅絨繩,和一些彩絲錦線,小粒的玉片玉珠子,一股腦交給大妞,“我和大牛哥商量了,給你們女孩子買得這些不用幾個錢,這玉不貴,城裏平常人家的女孩慣常穿戴的,要自己用錦線串成珠花。這些細棉布,白色的和褐色的替我們男孩子各縫兩件貼身小短褲吧,粉紅色淡綠色你們女孩子自用,底下兩塊絹綾,大妞姐和二妞姐用作帕子,也給三妞一塊吧!”
大妞和二妞驚喜交加,大妞捧著那小包袱像捧著寶貝,回頭衝潘二娘喊,“娘!娘!你看……小喬給我們這些,可都是城裏姑娘用的!”
潘富年看著女兒們的高興勁兒,搖頭歎息,小聲嘀咕,“小孩子不懂事啊,不知道心疼銀子!”
潘二娘帶著幾分歡喜,又有些不安,“小喬,咱們鄉下貧窮人家,怎用得上這些?你倒是讓姐姐們高興一時,隻怕會養出她們好吃懶做、貪慕安逸的毛病!”
小喬笑笑,“二姨,過年了,總該讓大家高興高興,大妞姐和二妞姐,三妞、妞妞說不定以後能用能穿更好的呢!命運這東西誰也說不定,不用想那麼多,咱們隻要勤快幹活,好好過日子就是了!”
三豹和四蛟幫著大牛把牛車上的東西都搬進屋,那一筐的肉菜把大家引得饞涎欲滴,大牛和小喬才想起沒吃晚飯,於是大妞去熱飯菜,二妞殷勤地打了熱水給大牛和小喬洗手臉。
小喬洗過之後跑回房去看汪浩哲,跟他好一通解釋,汪浩哲終是不高興,擺臉色給她看,怪她又不把兄長放眼裏,想去哪就去哪,不管哥哥了。小喬涎著臉,不停地說好話想哄他開點笑顏,無奈這哥子篤定起來卻是鋼筋撬都撬不動嘴,眼簾輕閉,油燈下一張瘦削俊臉更顯寡淡清冷,一絲兒暖意都沒有,小喬看著他,無力感頓時籠罩而來,許是白天唱得太多了,再也不想說話,長長歎一口氣,伏在他身邊動也不動,直到二妞跑來喊她吃飯,她也不理,汪浩哲這才推了她一把。
“你還有理了?你自個覺得做錯了嗎?”
小喬答得痛快,“錯了!”
“錯在哪裏?”
“不該亂跑,出門應該告知哥哥!”
汪浩哲靜默了一下,“小喬,我們在家若是做錯事,要認什麼罰?”
“不準吃飯!”
“你……沒記錯?”
“確實有這個罰!”
汪浩哲摸摸她的手,“你的棉衣呢,怎不穿著?去吃飯吧!”
小喬抬起頭看他,眼睛一閃一閃,咧著嘴笑,“哥哥讓我吃飯,就說明我沒錯咯!”
汪浩哲終於抵不過她怪異的笑容,唇角輕揚,“閉嘴!缺牙就罷了,臉也黑成這樣,很難看!”
小喬嗬嗬笑著,跑出去喊大牛幫忙抱新棉被回屋,汪浩哲幾天前已拆掉竹片,床板上放了稻草墊子,大牛小心把他移往一側,小喬直接將棉被鋪在稻草墊上,罩上床單,讓汪浩哲睡在上麵,再往他身上蓋一床新棉被,看他舒適溫暖的樣子,小喬心裏暢快無比。
那邊二虎還得睡在稻草墊子上,不過有新被子蓋了,也感覺很舒服,另外四床新棉被分給潘富年夫妻房裏兩床,大妞、二妞、三妞姐妹三個共一床,四蛟傍著二虎睡,三豹和大牛共一床。
走到上屋門口,聽見三豹在嘟噥,“個個有新衣新鞋穿了,隻有我、二虎和爹一樣都沒有!”
潘富年斥道,“一家子這麼多人,哪能顧得全?有魚有肉給你吃,還不夠?”
大牛安慰三豹,“明天給你錢,你自個兒上流花鎮買套過年新衣穿就是了!今天我陪著小喬從早忙到晚,實在沒空上街買,回來的當兒小喬記掛阿浩,說他晚上總蓋不到棉被,我們才去找棉布店,恰好看到裏麵有縫好的女人棉衣棉鞋賣,便一塊買了,沒男人的東西,真沒有!”
潘二娘道,“唉,著什麼急啊?往年不見你這般會爭,總有你的,明天去給你買,去縣城買!”
三豹有些不好意思了,“娘,我不是非得要穿新衣,你們幾個有,單忘了我們也不好吧?一半新一半舊,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
“瞎說!”
“狗嘴吐不出象牙!”
“大塊肉填了你的嘴!”
屋裏一迭聲地嗔罵,小喬這才笑吟吟地走進屋去,告訴潘二娘,阿浩哥不吃宵夜。於是大夥陪著大牛和小喬一起吃飯,飯後,大妞再端了熱水替她洗過手臉,細心地往臉上塗上藥草汁,潘二娘說他們辛苦了,催著小喬和大牛各自回去睡覺,小喬卻從懷裏掏出二十兩銀子交給潘二娘,驚得潘二娘像被火燙著手似的,潘富年也瞪大了眼。白花花的二十兩紋銀啊,這孩子得有多少稀奇事讓他們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