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俊彥的家在萊辛棉紡廠,距離萊辛第二中學中等距離,正常騎單車大概要十分鍾左右。今日馮俊彥心裏有事兒,所以回來的稍稍晚了些,在整段路程上差不多墨跡了二十分鍾,不過,過了飯點再回家,會受到老媽喋喋不休的嘮叨,甚至有挨餓的機率,所以馮俊彥雖然心底不想這麼早回去,可肚子的抗議、精神的壓迫還是使得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衝進家門。
“媽,我回來了。”馮俊彥支下車子,對著廚房喊了一聲。
這個時代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諸多的轎車橫行,人口在計劃生育的嚴格執行下也不臃腫,算得上是地廣人稀。而馮俊彥的家便是一個麵積巨大的獨立院落。
當年馮俊彥父親下海前在廠子裏是銷售主任,檔次和待遇都不錯,分房子時無論地界兒還是麵積都很好。一排連體的宿舍大瓦房最東麵的一個院子,有三大間正房,對麵是連排的四間小南屋,被兩麵院牆圈起來組成了一個大的院落。院子很大,有將近六十平。這還不算房子後麵被馮父幾年前開出來的‘荒地’麵積,那地方比院子還大,足足一百多平。
“怎麼回來這麼晚?飯都涼了。”廚房裏馮母袁翠萍語帶埋怨地問道。
“哦,學校裏有事,下課晚了一會兒。”馮俊彥隨口敷衍了一句,顧不得將書包放回屋裏,趕緊跑到院子東南角的水龍頭上洗了下手,鑽進廚房裏。
馮母正站著盛飯,扭頭看馮俊彥進來,催促著說:“趕緊坐下吃飯,洗手了麼?”
“洗過了。媽,你不吃?”馮俊彥望了一眼小桌上的擺設,閃過一絲失望和無奈,但又緊接著恢複正常,輕輕地問道。
小桌子上擺著一盤清炒白菜,一個鹹雞蛋,兩個饅頭,還有老媽剛剛彎腰放下的一碗麵粥。
“我剛才吃過了,你吃完飯記得把碗兒洗了。”馮母心不在焉地說完,推門出去。馮俊彥苦笑一下,從門口拿了個馬紮坐下,他知道母親著急著去幹啥,一天的花銷需要登記造冊,明日花銷的計劃也需要提前安排。
馮俊彥不喜歡媽媽這樣。馮父在深圳打拚,這兩年陸續寄回來的錢也不少了,具體金額馮俊彥不知道,但前段時間普查過去後,別人都說自家是廠子裏唯一的萬元戶,使得馮俊彥這幾日走出門便能感受到諸多叔叔阿姨嫉妒或羨慕的眼神。
初一的孩子不小了,母親一個月也有幾百元,足夠一家兩口花銷的,可母親還非要這麼省啊省的,真不知道這罪什麼時候能熬過去。馮俊彥心裏喃喃了幾句,拿起饅頭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來。
‘站崗’相當於體力勞動,比之腦力勞動耗費更多的脂肪和能量,經過一個下午的壓榨,馮俊彥現在已經餓得饑腸轆轆,頭昏眼花了。此時在他的眼中,再清淡的飯菜也變成了美味佳肴,不多時,兩個饅頭,一碗兒白菜,包括那碗麵粥和鹹雞蛋都丟到馮俊彥的肚子裏。
打了個飽嗝兒,馮俊彥蹣跚著起身,刷盤子、碗筷,然後將吃飯的小桌子收起來放到門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從廚房裏走出來。
書包還在院子的自行車後麵放著,馮俊彥拎起書包,小心翼翼地推開屋門,輕輕的走進去。
“吃完了?”馮母拿著個小本本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著茶幾記啊記的,馮俊彥進門聲音不大,可馮母還是扭過頭,皺眉問了一句。
“吃完了。”
“刷碗沒?還有,那個廚房打掃了嗎?”
“都打掃完了。廚房窗戶我也關上了。”馮俊彥麵對媽媽的追問,心裏掩不住升起一股莫名的顫栗,估計是這幾年來‘鞭策、毆打’所造成的陰影。
“行了,去你屋裏做作業吧。”馮母見事情沒有遺漏,淡淡的點點頭,又再埋頭整理起自己麵前的小本本來。
“媽,……”馮俊彥猶豫了一下,諾諾地張口喊了句。
“還有什麼事兒?”馮母被馮俊彥打斷有些惱火,隱隱已經在發火的邊緣了。馮俊彥也知道每當自己的老媽算賬時不喜歡被人打擾,可算完賬後老媽要出門,自己八點就要睡覺,除了這個時候也沒其他時間交代班主任的任務,隻能硬著頭皮開口,期望今日老媽的花銷不大,脾氣不會太暴躁。
卻不想事與願違。馮俊彥感覺老媽即將爆發,從氣氛中猜測其火力密度,渾身不由地冒著冷汗:“時辰不對,運氣不佳,看來,今日老媽花錢不少,我這才剛剛開口就差點惹火她了。”
馮俊彥一邊心裏揣摩著,一邊硬著頭皮接口:“我……,我……班主任讓您明天去學校一趟。”橫豎都是一頓,既然躲不了就強忍著吧!馮俊彥暗自咬牙,將一句話完整地敘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