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幾天過去後,劉漢風依舊是那名勤勤勉勉,溫順恭良的高三學生,期中成績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凡,一切好似都在預兆著他的一聲注定平凡到平庸。
這世道,不敢說走過高考獨木橋獨占鼇頭的學生能有大出息,也不肯定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屠狗輩能主宰一方,但家境不顯,又身無長技的人再想出頭卻是千難萬難。
七歲看老,這句話可不是空穴來風。
入夜,劉漢風紮根在夢蘿酒吧,拿著一萬塊一個月足以令他人眼紅的工資,日子波瀾不驚到有些無聊。
這天,久未現身的夏迎春卻是出現在夢蘿酒吧,脫去了一身正裝,打扮的十分保守,長袖棉衫,水洗牛仔褲,搭配一雙簡單到可以忽略的白色帆布鞋,刻意掩去了那無雙風華。
“陪我出去走走吧?”夏迎春走到劉漢風眼前,壓了壓頭上那頂鴨舌帽,小聲說道。
“什麼?”在這嘈雜的壞境下,劉漢風一時沒聽清夏迎春說些什麼,隻知道這名足以傲視群芳和方芸李白獅分庭抗禮的美人憔悴了。
那張極富古典仕女氣質的鵝蛋臉顯露是病態的白皙,本來好似黑珍珠般迷人的大眼睛中滿是疲憊之色,聲音也不似初見時那樣果斷颯爽,微微有些低沉,憔悴到令他有些心疼。
“陪我出去走走。”夏迎春提了提音量,語句由疑問句變成不如拒絕的陳述句。
“哦。”劉漢風沒有半分猶豫,也沒有什麼調笑戲謔的心情,總感覺這時候他笑一聲都是在往她傷口上撒一把鹽。
西施就是西施,捂著心口蹙眉,也是那樣美豔無邊,令人生不起半點褻瀆之情。
出了酒吧,夏迎春把她那輛瑪莎拉蒂的鑰匙拋給劉漢風,臉上是一抹勉強的笑容,說道:“會開吧?”
“會,去哪兒?”
“滄江,觀浪台上。來臨泉這麼久了,我都還沒去滄江看過滄江潮,好像都有點太失敗了呢。”夏迎春柔柔道,眉間是一抹濃厚到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哀傷。
劉漢風接過鑰匙,坐進車內,猶豫了半晌,說道:“晚上風大,而且現在還不到觀潮的時候。”
夏迎春無所謂地搖搖頭,倔強道:“再不去,我可能就再也見不了這聞名近千載的滄江潮了。江南雄壯以此為甲。真的好想見一見啊!”
劉漢風直直打量了好一會這越看越不對勁的夏老板娘,可終究是兩人沒太多交集,看得再久也看不出個三五二六,搖了搖頭,不再言語,直接打火發動車子,往滄江觀浪太駛去。
不到半小時,一輛火紅色的馬薩拉蒂便停在觀浪台邊,說是台,其實也不過比滄江其他地方高出三四米地,平常這算不得什麼,可在鋪天蓋地,遮天蔽日的滄江潮汛時,那可是千金都難買的觀潮絕佳寶地。
兩人翻過觀浪台設置的障礙物,大步走到最高處。
江畔晚風襲來,冰冷徹骨,江邊風,潭中水向來最是陰寒。
夏迎春摘下鴨舌帽,像一名重獲新生的自由主義者,盡可能撐開雙手,頭顱高高揚起,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璀璨笑容,足以令皎月自愧不如羞澀入雲。